大周如今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终于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从来便没有真正成为朋友的她们,眼下更不可能成为朋友,甚至和睦相处,甚至可以说已然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地步,至少,站在钱皇后这边是如此。
眼前的这个女人,夺去了她在失去丈夫之后的所有一切,包括她的儿子,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不可能不恨,只是
恨又如何
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她原本发誓要守护的男人,她至亲致爱的夫君,她曾经以为这辈子相伴到老,最不可能背弃她的人
她钱玉熙做梦也没想到会落得如斯地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护我儿顺利登基,且护他至亲政,我可以消失”走到了这一步,所有的怨恨与不甘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儿平安顺意”
长生看着她,“你不恨我”
“你觉得呢”钱皇后嗤笑,“不过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事到如今,我又还能如何胜者为王败者寇罢了,你赢了,便得到你想要的,而我输了,便承担后果”
长生垂了垂眼帘,“我并无与谁相争之意,只是”
“我知道”钱皇后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走了进来,若是不争,便是输,而输了的下场,便是任人鱼肉,所以我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太子年幼,先帝防着外戚不是毫无道理。”长生继续道,“他并非针对于你,只是钱家过于势大,即便这些年钱家处处克制处处低调,可并不能认为他们在面对这份滔天权势也还能记得对皇族的忠诚,或许也正因为钱家毫无怨言地接受打压,更让先帝不放心。”
钱皇后沉默不语,便是神色也没有变一变。
“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猛虎装成了忠心的看门狗。”长生继续道。
钱皇后便是再不在乎再沉得住气面对如此侮辱的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钱家历代忠贞,家父更是效忠了三代帝王,而在你们皇族的眼中不过是一条看门狗”
“谁能将钱家当看门狗”长生却笑了,“再者,皇后娘娘,您亦是我秦氏皇族的人。”
钱皇后冷笑不语。
长生也没有计较,“先帝并非有心伤你,不过你有权利憎恨,但前提是不会影响到我大周江山。”
“你是怕我毁了你们秦氏的江山”
“所以啊,唯有太子登上皇位,才可以避免这个麻烦。”长生没有回答,而是道“再大的怨恨也及不上慈母的一颗心,而当年,在钱家与太子之间,皇后娘娘也已经做出了抉择,这或许也是先帝没有带着你一并走的原因吧。”
钱皇后浑身一震,秦长生果然是秦长生,剐人心的话也可以说的如此的如沐春风“那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
“不。”长生摇头,“你该高兴,在先帝的心中,你并非毫无分量。”
“是吗”钱皇后眼底有着极力压制的疯狂,“可我宁愿他带着我一起走”
长生沉默。
“怜悯我吗”钱皇后大步上前,走到与她的面前,苍白消瘦的面容渐渐狰狞,“在你的眼中,我已然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吧可是秦长生,你又什么资格怜悯我你有什么资格”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谁也没资格怜悯谁。”长生摇头道,“况且,皇后娘娘,你何必妄自菲薄”
“哈哈”钱皇后大笑,“妄自菲薄吗好,既然大长公主说本宫妄自菲薄,那本宫便妄自菲薄好了”
长生还想说些什么。
“我可以如你所愿幽居深宫不问朝政不问世事”钱皇后继续道,“甚至你若是觉得我活着碍眼了,我也可以从此消失,当然了,我活着应该比死了对你更有利太子是我亲生亦是我养,即便他父皇临终之前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跟我这个母亲离了心,可我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我若是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下的手,他自然也会便是你有千百般本事,也越不过我与他的mǔ_zǐ之情我们可以疏远,但是,他终究是我的儿子还有,我若是活着,还能成为你手里的牵制他,让他乖乖听你话的棋子,即便你没有窃夺江山的心思,可总不会希望他一直与你作对不听你话吧我在你手中,他便是当了皇帝也不得不有所忌惮秦长生,我们mǔ_zǐ已然被你攥在了手中,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长生目光幽深,没有反驳。
“你想要我做的一切我都会做我甚至可以出面说服我父亲给你想要的”钱皇后继续道“而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你永远也不会辜负了先帝的临终嘱托,不会背叛你父皇母后用性命守护的大周江山秦长生,大周的江山永远都只会姓秦”
“自然。”长生道。
钱家落败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认,而目前为止,钱家的状况还算是很不错的,至少离抄家灭族还有一段距离
钱太傅并没有被关在牢里或者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事实上,自从局势逆反之后,他便没有走出过太庙。
长生将他困在太庙之中。
十分的讽刺与可笑
钱皇后站在这庄严肃穆亦阴森可怖的大殿之中,看着那新供奉上的灵位大周宣宗皇帝之灵位苍白的脸上却是没没能有一丝的表情。
爱与恨,到了这个地步,似乎都已然没有意义,似乎不管是显露哪一种,可悲的不过是自己。
“父亲。”
她转过了视线,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即便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他的父亲依旧是那让人敬畏的钱家家主,朝堂上的三朝元老,内阁前阁老,太子太傅,是这大周朝堂上举足轻重之人
即便他败了
钱太傅看着她,并没有露出愤怒的神色,“来了。”
钱皇后跪了下来。
钱太傅没有动,那张曾经是长生坐着的椅子如今他坐了许久,只是两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他没有慌张也没有失败之后的惊慌失措,只是,亦没有扭转局面的自信,“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女儿不孝。”钱皇后弯腰磕头,从她嫁入皇家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然是一个不孝女,家族精心养育了她,而她的回报却是背弃,或许,如今的所有一切,便是她的报应。
钱太傅叹了口气,“你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