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笑了出声,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中,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长生,你若是不想离开的话,我们可以回去。”
要搅和泷州这烂摊子殷家的人得罪了她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还是这顽疾也曾经是她心头的刺。
京城的人与事,她并未如表面那般轻易便放下了。
长生昏昏欲睡,“你想当驸马啊”
“不。”萧惟低头贴着她的头顶,“我想你开心。”
长生伸手抱紧他的腰,“有你在,我很开心。”
“真的”
“嗯。”长生闭着眼,“也幸福。”
萧惟笑容更深,“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
“嗯。”她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便知道了。
殷家商行在泷州能让人如此忌惮并不是单单靠有银子的,没能在第一时间把长生抓住已经是让殷辉很恼火了,若是一直还没找到她,那就真的不用再泷州混了。
所以,便在长生进了牢房没多久,殷辉那边便得到消息了,却是有些让他错愕,“去了衙门”随即便冷笑道“难道她以为去衙门便能救的了她吗”
管事低着头不语。
“那我的帖子去找刘省,把那贱人给我带出来”殷辉阴冷道,“然后直接送上船去兄弟们这趟出去怕要走一年,把人送过去让兄弟们路上好好解解闷”
“是。”管事应了,只能算那小妇人运气不好了。
吩咐完了之后,殷辉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即将人尽可夫的贱人动气,而且只要这女人消失了,还愁那姓萧的不乖乖听他的安排
只是事情却没有他所想的那般顺利。
殷家的管事拿着主子的名帖去了衙门,只是却没能见到刘大人,据说刘大人有事情不在衙门,请他明日再来。
管事看了看时辰,这个时辰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过是睡觉罢了,这刘大人一家子都住在衙门里面,哪里便不在
可衙门的人这般说了,他也总不能不管不顾地闯进去,又想了想这刘大人应当不敢跟殷家作对的,便只得接受这个说辞,可船明日早上便要离港了,最好便是今晚便将人带走,于是便直接表明了来意,说殷家要带走今天来衙门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包子铺的女人,说那女人是殷家的人,本以为一说就算没有刘大人在衙门的人也应该会给他行方便,让他先将人给带走的才是,可那人却坚持说没有大人的命令他做不了主,怎么也不肯让他将人带走
殷家的人哪里受过这般待遇,还是在衙门里头,管事若还觉察不出不对劲的话便不用在殷家混了,可到底到底哪里不对劲刘省怎么会护着一个普通的小妇人是故意要与殷家作对还是
管事没有再纠缠下去,决定先回去禀报了主子再说。
不过等他回去了之后,自家主人却已经休息了。
殷辉解决了心头大恨之后心情大好,喝了杯酒便去侍妾的房里休息了,哪里会想到还有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
管事想着时辰晚了,那妇人就算刘省有心护着估计也翻不出殷家的势力范围,也便没有扫主子的兴致了,先安排了人去衙门哪里守着,别让刘省胆大妄为将人连夜送走,便等着明日天亮禀明了主子再去要人
只要明天一早将人要到应该还能赶的及送上船的。
管事拿定了主意便去安排了,这才安排妥当,转身便见到了殷璃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小姐”
殷璃小脸发白,“你你刚刚说什么”
“小姐怎么在这里”管事没回答,而是恭恭敬敬问道,“可是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办若是这般小姐直接吩咐丫鬟来寻小的去便是,何必”
“我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殷璃厉声喝道,“你要送谁上船送上船去做什么”
管事苦笑,“小姐”
“说啊”殷璃大怒,她的确是来找他的,即便她知道唯有这般萧大哥才能够认清楚谁才能够帮他,谁才是他需要的妻子,可是把萧大哥关进大牢那般地方,她心里终究是很不安,更担心他在里头会不会吃什么苦头,所以便来找管事问问,她知道二叔让他安排这件事的,可是没想到居然听到了
管事深吸了一口气,“老爷吩咐将那顾氏绑了送上商船。”
殷璃浑身一颤。
“只要那顾氏消失了,小姐必定能够如愿以偿。”管事继续道,至于送上船去做什么,他不可能说出来。
殷璃身子颤着,呼吸也开始凌乱,耳边一直回响着管事的话,只要那顾氏消失了,小姐必定能够如愿以偿,只要那顾氏消失了只要她消失了只要她消失了,萧大哥就是她的了就是她的了可是“你们你们要杀了她”
她想过要杀了她的,在她羞辱她的时候,她就想杀了她,可是可是
“小姐放心。”管事道,“老爷仁慈,不会要她的命,只是将她送的远远的罢了。”不会要她的命,只是在船上她怕是会比死还痛苦,可谁让她得罪了殷家若是她在知道小姐看上了她男人便主动让步,甚至提出要求也可以,可她却不非但不让,还那般羞辱小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殷璃却没有松了一口气,即便他没有说清楚,可是她却还是感觉得出来他们这所谓的送绝对不会好事,可可若是她不走,萧大哥便看不到她,若是她不消失,萧大哥便永远也不会接受她吧他那般那般的爱她,他眼里心里只有她若是她不消失,她便永远也不能与萧大哥双宿双栖
又不是要她的命
只是送走她罢了
大不了她给她一些金银财宝,让她往后便是没了男人也可以衣食无忧
也就把她送走而已
殷璃死死地压着那不该有的感觉,她为什么要担心为什么要心软她那般羞辱她,她怎么能够心慈手软不,她已经心慈手软了,她都没有要她的命她走了之后还可以找其他男人,没了萧大哥她还可以找其他的能跟人私奔,她便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找其他男人去就是了
“什么时候送走”
管事愣了一下,便发现原本娇弱温柔的堂小姐现在已然变了,变得跟主子十分相似,是了,堂小姐早便没有了,现在只有小姐了。
老爷回来之后将夫人给两位小姐关起来了之后,府上就没有堂小姐,只有小姐了。
“明天早上。”
“好。”殷璃应了一声,便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那脚步有些不稳,但是却没有停留下来,人只要有了私欲,又不知控制的话,便可以化成魔鬼。
走吧。
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出现在萧大哥的面前
或许
或许她这一走还可以让萧大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萧大哥为了她进了大牢,她却走了
却走了
“呵呵”殷璃坐在了铜镜前,精致的象牙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了柔软的青丝,镜中的笑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萧大哥是她的。
是她的
殷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虽然事先就安排好自己的心腹看守衙门,可殷家的人真的上门来了还是让刘省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好在殷家的人没有硬来,可事后查到的事情让他心再一次跳的厉害,殷家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萧惟虽然入了睡,但是在军中的警觉也回来了,脚步声一想起他便醒来了,看着脸色难看走来的刘省,脸色随之一沉。
刘省走到了牢房前,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长生,一时间愣了,这小祖宗还真的一点担心也没有。
“刘大人有事”萧惟开口了,声音尽量低,不想吵醒怀中的人。
刘省看向萧惟,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为眼前之人的相貌而呆愣,不得不的说这人的相貌极为的不错,而且这骨子凌厉劲也让这般的相貌没被归入小白脸的行列,殷家那小姐看上了他也是正常
“刘大人”萧惟哪里还看不出他打量的目光
刘省赶紧回过神来,“驸马爷,您还是先护送公主离开泷州吧,马车下官已经安排好了,城门那边下官亲自去让他们开口。”
“出什么事了”萧惟问道。
刘省道“不久前殷家的管事来衙门说要带走公主,下官让人给挡住了,之后便派人注意着殷家的动向,殷家那管事回去之后不久便派人来衙门附近守着,怕是担心公主会跑,下官派去的人还查到查到”他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殷辉要将公主送上商船”
萧惟身上陡然生出了戾气,即便没有走过海运,但亦听明白刘省所说的送上商船是什么意思殷家居然敢
刘省心中一惊,但也并不意外,殷家将公主送上船的目的他明白,眼前这人也不会不会明白,不过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所以下官以为为了安全起见,公主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殷家的商船明早便要离港出发,下官担心殷辉为了达成目的会来硬的,到时候衙门未必可以挡得住他”
萧惟目光沉沉,一身杀气,若不是怀中的人还在安睡的话,他要做的便是马上提剑去杀了殷辉
“驸马爷”
“吵什么吵。”
刘省吵醒了公主殿下,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睡吧。”萧惟收敛气息,柔声道。
长生挪了挪位子,“刘大人下去。”
刘省一愣,这小祖宗刚刚不会没睡吧
“还不下去是想在这里陪着我们睡吗”长生声音沉了。
刘省回过神来,“下官在外边候着,公主有任何吩咐喊一声便行。”说完,便退了出去。
长生闭着眼睛继续睡。
“长生。”萧惟哪里还不知道她醒了不但醒了,还把方才的话都给停进去了,“刘大人说的没错,先避一下并不意味着我们便输了。”
“我是一时意气吗”长生嘟囔道。
“自然不是,只是”
“你怕你护不了我”
萧惟抱紧了她,“不是”
“那不就成了”长生道,“再说了殷家不是派了人在外边等着吗大半夜的打打杀杀还不如好好睡觉。”
萧惟拧紧了眉头,但没有再开口反驳。
“那殷辉好端端的要把我送上船做什么把我运到番邦卖了还是想将我尸沉大海”长生打着哈欠,“还不如直接派人把我杀了简单。”
萧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方才散去的杀气又浓重地笼罩了回来。
长生看着他。
“船上只有男人”萧惟一字一字地道,眼底戾气与杀意交织,似要毁天灭地。
长生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双手抱着他的背,轻轻地拍打安抚着,“这般恨我啊。”若不是恨极了,哪里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不过也是挺新鲜的,这般多年来恨我恨到了极点的人也都是一心一意想要杀了我,便是秦恪那样的变态也只是给我下个春。药,也真的把我送一船男人。”
“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长生抚着他的背,“你会有机会的,别着急。”
“长生”萧惟低下了头磨蹭着她的头,“对不起”都是他惹来的祸
长生抬头看着他,“嗯,是你的错没错,所以往后你可要好好地对我,要是你敢对不起我,那真的是天理不容了。”
“我爱你。”
长生抹了抹他的脸,笑道“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了,都成苦瓜脸了,再好看也不好看了。”
萧惟没说话。
“我也爱你,成了吧”
萧惟将她搂入怀中,“睡吧。”
“不走了”
“不走。”萧惟一字一字地道“不将他们碎尸万段,不让殷家灰飞烟灭,便不走。”
“这才是我男人”
每一次商船出海,殷辉若不亲自随航也都会亲自前往码头祭拜海神,给一众兄弟送行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一大早便起来了,可听了管事的禀报之后,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小人该死”
殷辉恼火不已,可也没马上把管事怎么了,手下无能他自然恼火,可更让他恼火的是衙门那伙子人居然敢与他作对当即便气冲冲地杀到了衙门去了。
刘省早便有了准备了,也做好了翻脸的准备,泷州是他们几大商行的天下,可除非他们想造反,否则也不会敢公然与衙门对着干,不过在水师没有到来之前,刘省还是认为能不翻脸便不翻脸,“殷老板怎么亲自来了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衙门配合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殷辉作为生意人更是如此,也便先压下了怒火,却还是气势汹汹的质问,“昨夜我派管事前来请刘大人帮个小忙,不想刘大人居然不给我殷辉面子,所以今日我便过来看看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刘大人,让刘大人这般”
“是这事啊。”刘省笑道,“殷老板这就误会小弟了,小弟昨天的确有事不在衙门,也还是今早才知道这事。”
“是吗”殷辉不冷不热,“那既然是误会,便请大人将人交出来吧。”
“殷老板可是说昨天那包子铺的老板娘”刘省问道。
“正是”
刘省为难了,“这个原本殷老板开口,小弟怎么也该行个方便的,只是昨日经过调查,那包子铺卖出去的点心却是这老板娘亲手做的,所以小弟才将人也给收入大牢了,这女子涉案,依照律法在没有定案服完刑之前是不可以释放的。”
“不过是几个吃坏肚子罢了,能有什么大事”殷辉冷笑,“刘大人若是不肯给殷某这个面子的话直说便是。”
刘省苦笑“殷老板可千万不要这般说,小弟怎么敢不给殷老板面子可这事小弟实在为难啊”
“有何为难左右不过一个妇人”
刘省犹豫了半晌,“这妇人的确是小事,受害者也没有什么大碍,可难就难在其中一个受害的是全家的宝贝疙瘩,这全老板昨晚上连夜派人来给小弟说了一定要严惩犯人。”
“全家”殷辉脸色一变。
刘省点头“便是全氏商行的全家,全老板殷老板应该很熟悉的。”
“此事当真”殷辉眯着眼仍是气势汹汹。
刘省正色道“自然是真的,小弟怎敢欺瞒殷老板若殷老板不信可去问全老板小弟若有隐瞒,任凭殷老板处置”
殷辉晦涩不明地盯着他半晌,搁下一句最好如此,便拂袖而去。
刘省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了,心中亦是涌出了一股悲怆,堂堂他们州丞,浩浩朝廷威仪,在这些唯利是图的卑贱商贾面前居然如此的卑躬屈膝
公主说的对,泷州的天早就该变一变了
市农工商,千百年来都如此,没道理泷州例外
,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