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肖芊芹的护照办理好了,拿到护照的当天,她在华云裳的携同下乘坐国际航班飞往德国。
万里高空上,安静舒适的头等舱里,她的身边坐着闭目养神的陈言墨。
坐在她前排的是华云裳,坐在她后排的依次是陈言灵、陈舜。
两个小时前,当肖芊芹出现在候机厅里时,不仅是陈言墨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陈言灵和陈舜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然后就扑过来拉着她炮轰版地追问,肖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要去德国吗?你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去德国?
肖芊芹一脸无措,不知从何答起,华云裳过来替她解围,说的话却也是扑朔迷离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飞机持续平稳地飞行,中途肖芊芹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环视四周,其他人都已入睡,因此便尽量放轻了脚步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时,一人堵在她身前。
视线顺着笔直整齐的裤管往上,入目是单薄的白色衬衫,还有竖领上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庞。
陈言墨神色凝重,问题连珠:“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不愿意吗?”
“华云裳逼迫你的吗?”
“她对你做了什么?”
肖芊芹开口用极低的音量说:“你别担心,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显然她的话无法消除陈言墨的担忧。
他蹙了蹙眉头,“除了自己,为了利益她谁都会伤害,她是不是用什么威胁你了?”
陈言墨思考几秒,决定道:“等飞机到达德国后,我会想办法跟她商量,让她把你送回中国。”
肖芊芹幽幽地说:“她不会放我走的。”
“为什么?”
肖芊芹没有作答,半晌,她突然轻唤他的名字:“阿五。”
陈言墨愣了一面后才作答:“这个时候,你怎么又……”
肖芊芹说:“我知道是你,华云裳全都告诉我了。”
那张脸又是明显的一怔。
“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琬儿是谁吗,那个时候你不肯告诉我,不过现在或许我知道得比你更多。”
肖芊芹接着说:“琬儿是华云裳的私生女,大你一岁的同母异父的姐姐,在陈信延认识华云裳之前,她和前夫徐叶生的女儿,全名叫徐琬,后来因为陈信延的插足,徐叶被逼死,徐琬也被遗弃,由一对热心的老夫妻抚养长大。”
她声音顿了顿:“现在,你明白了吧?”
陈言墨不傻,肖芊芹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听不明白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然而,这个结果却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她居然是他的姐姐?
其实……这样也好。
至少华云裳不会伤害她,华云裳伤害谁都不会伤害琬儿……他知道她很爱这个失踪已久的女儿。
陈言墨哑然了很久,直到肖芊芹碰了碰他的手,“阿五”。
她似乎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你还活着,真好。兜兜转转这么久,我们又见面了,以后也要像小时候那样互相照应。”
到达柏林后的第一个星期,华云裳邀请了两位礼仪老师和交际舞老师来给肖芊芹上速成课。
第二个星期,肖芊芹盛装打扮之下和华云裳mǔ_zǐ一起参加陈氏的家族聚会,地点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场的多是陈氏族人和亲属,其中不乏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多是博泰集团里的高管和精英,或是世界顶级的设计师。
而肖芊芹是以陈家的未来长媳的身份出席这次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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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肖芊芹离开了三个月,厉风才能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
从一开始的恍惚,到抓狂,再到沉寂,也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就像肖芊芹离开前说的那样,厉峥最后安然无事。
在他接受法院一审判决的前两天,杨玥来找过厉风。
她告诉他她是来履行约定当证人的。
厉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问她哪有什么约定?
杨玥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得意的神色,侃侃道:“我跟肖芊芹说,只要她跟你分手,我就愿意出面作证,她一开始不愿意,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是改变了主意。”
厉风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就伸手指着门外,骂出一个字:“滚!”
即使厉风没给好脸色,但一审当天杨玥还是遵守约定来当证人了。
她的口述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上厉峥的律师发挥得也不错,那天可以说是打了一场胜仗。
在等待二审的期间,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惊愕的事。
有人自首了。
厉风不知道那个逍遥法外这么久的凶手是因为什么而突然良心的,但至少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厉峥很快就顺理成章地被无罪释放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一次劫难,厉峥变得成熟了许多。
不,用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他早就是个过了成熟年纪的男人了。
应该说是,变得正常了许多。
不再整天嚷嚷着有人要害他,也不再隔三差五发酒疯。他回到医院积极地配合治疗,病情也越来越乐观。
似乎以某个人的离开为契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厉风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有时候回到那个仅有几十平米的狭窄屋子里,看到洗漱台上肖芊芹留下来的牙刷,又或是打开衣柜时发现她没来得及收走的那些衣裙,他都要恍惚上好一阵子。
她只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月不到的日子,短暂得让人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住过,只有她留下的这些东西才是最能证明的痕迹。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那些东西因为太久没被人碰过,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厉风只好将它们全收起来,装进箱子里保管着。
或许某人哪一天回来了,还能用得上。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