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妈妈关了门,三步化作两步地往蒲苇身边凑,嘴里连声问:“是什么,是什么?”
口吻透出的急切,是个人都能感觉到。
蒲苇横了她一眼,“去拿个东西过来,我把那六把米,还给你。”
蒲妈妈瞄瞄那大袋子,想想那六把米才多点,就笑,“不急,不急,你拿了什么好东西,让妈妈看看。”
蒲苇挑眉,“所以,你这是不用我还了?”
蒲妈妈这会儿倒是精明了起来,不回答,就是笑,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赖着看个究竟的样子。
蒲苇看她这样,也不拖了,解开袋子,先掏出来三个纸包,将其中一个往自己身边一放,那两个,她递给了蒲爸爸。
“这里面是老冰糖,爸,你拿着,想吃的时候就拿块放嘴里含着。这玩意儿对肺好。不过吃了之后,记得要多漱口,尤其睡觉之前,一定要漱口。”
蒲爸爸颤巍巍地将纸包给接过来了,眼眶有点发红。
这是感动的。
蒲苇看着有些不自在,干脆当场解开了一包,掰下来一块,就往蒲爸爸嘴里塞。见他老人家吃下去了,蒲苇就笑了。
“甜不甜?”
蒲爸爸没吱声,红着眼,只会点头。
蒲妈妈在一边看着,馋得直咽口水。见蒲苇要将纸包给合上的样子,她就赶紧问:“我呢,没我的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心里就只惦记你爸了,我不是你妈啊?”
蒲苇哼了一声,“我妈可是连给我吃点米,都要斤斤计较地让我还的人!”
蒲妈妈讪讪,有些说不出话来。
蒲爸爸看着,闷声笑。
蒲妈妈老脸一红,顿时抱怨,“好啊,你们fù_nǚ俩,就知道联手欺负我。”
说完,也不客气,自己伸手,去掰了一块冰糖下来,嘴里还说,“我的肺不好呢,也得吃这个补补。”
一将冰糖放到嘴里,那清甜的滋味猛地在口腔里荡漾开,她就高兴地笑眯了眼。
“甜,真甜。”
她慨叹,看着蒲苇,那表情,有着不自觉地讨好。
“那包里是什么啊?”她又指着蒲苇刻意往自己身边放的那个纸包。
“这你别管。”蒲苇站了起来,又一手拎起了布袋,“走,去厨房。”
蒲妈妈看着那鼓囊囊的布袋,哪有不应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赶紧小跑着,去前头带路了,然后这次特狗腿地提前将橱柜用钥匙给打开了。
“来,苇苇,你看这次你要什么,尽管拿。”
蒲苇瞅着她那样子,就觉得有意思,干脆戏弄。
“行,把这柜子的大米、红薯干都给拿出来吧。”
蒲妈妈僵住了,没动。
蒲苇似笑非笑,双手抱胸看着她等待的时候,就看到她讪讪的,顾左右而言他。
“苇苇啊,你那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哦,几件破衣服。”
蒲妈妈大愣,转了转眼珠子后,她又特认真地盯着袋子看了看。
“呵呵,瞧你,又跟我开玩笑了。你带破衣服回来干嘛啊?”
“带回来给我几个妹妹穿啊。大冬天的,她们的衣服没几件好的。拿这些破衣服缝缝补补,勉强能更挡点风。”
蒲妈妈还是不信,瞅着机会,一下蹿了过来。那动作突然迅猛的,就跟只黄鼠狼似的。
等手成功碰到了那袋子,感受到里面的软硬,蒲妈妈呵呵笑。
“还骗我呢,里面分明就是粮食。是大米和红薯干吧,我都摸出来了。还有,你自己都说,是要来还大米的。这袋子里怎么就不是装的大米。呵呵,你这丫头,就爱跟我开玩笑。”
“错,我没开玩笑。”蒲苇绷着脸,继续逗她,“大米是肯定要还的,但还完之后,剩下的,我是要拿去还给别人的。之前我婆婆管别人借了粮食,现在手头宽裕了,就让我过去给还了。”
蒲妈妈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信了。
这年月,谁家都有断粮的时候。断了粮,为了活下去,只得想方设法地弄吃的,其中,厚着脸皮去别人家借粮食,也是一种。
而且,大女儿前晚才拿了那么多红薯干回来,这没两天,哪有本事再弄来这么多?这么个拿法,他婆家那边不得闹翻了天?哪里还能让自家大女儿出那门?
她不悦地“哼”了一声,猛地收了手,转头就到碗柜边,拿出一个搪瓷盆来。
“六把米,一粒都不能少。”
她绷着脸,将搪瓷盆凑到了蒲苇的跟前。没了笑意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布袋子。
蒲苇摇摇头。
这老娘!
“刚还说随便我吃喝,现在发现我不是拿东西给你,你就变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