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夫子怔了怔,“你也知道了正好,南秦水灾,具体伤亡还不得知,但估计十分严重,恐怕比三十年前的那场水灾还要严重。
陛下派了大皇子黎渊带队,工部侍郎朱潜和户部侍郎曹云清左右,一众官员,十几位御医。
并从军中调出一位将军带万名将士押送粮食药材等救灾物资,连同老夫师徒,你和耶月哈,一同前往南秦。
时间紧迫,明下下午就出发,你先回去与家人告别,收拾好细软,明日ri未时到皇宫门口集合。
好了,具体的安排,老夫路上再与你细说你先回去吧”
回到蒋府的时候,纪子期将明日ri就要出发的事情qg告诉了纪氏爹娘。
蒋灵和纪仲春chun已听蒋大师说了此事,早已开始帮纪子期收拾起了行囊,以及一应路上可能要用到的物品。
蒋灵拉着纪子期的手,眼眶发红,心中万分不舍。
“娘,我不会有事的”纪子期安慰道“年前还在荒野之地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呢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那怎么同”纪子期不说还好,一说蒋灵的泪就刷刷掉了下来,“那时候无论多艰苦,始终是考试,有朝廷的人在一旁看着,怎么的也出不了大事。
可这次去南秦,是发了水灾的地方,娘以前听人说,那些发水灾的地方,因为没有粮食入肚,别说抢别人的粮食了,吃人肉rou的都有。
而且还容易有瘟疫,一死就死好多人”
蒋灵越说越怕,将小雪的手握得紧紧的,“小雪啊,咱别去了啊,要不,要不你装病对,装病,明日ri娘派人,不亲自去跟夫子说,你病了,去不了了,好不好”
“娘”纪子期无奈拉长语气,“没事的,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还有好多人呢,有十几位御医随行,也有万名士兵。
我去那边说不定就只是跟着夫子,到处看看打打下手而已,不会出什么事的”
皇命已下,蒋灵其实也知不可能推托得了,刚那一说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
当下一抹泪,殷殷叮嘱道“小雪啊,去了那边,你一个人要小心些。
你一个女孩子家,多听夫子和长辈的,凡事莫出头。”
“嗯,娘,我知道的”纪子期点头应道。
然后一个激灵,女孩子家“娘,您给我准备的衣衫,不会是女孩子穿的吧”
“那是自然除了夏衫,秋天的我也准备了几套tào,以防万一”
纪子期道“娘,整个队伍里,就我一个女孩子,穿着女装多不方便,我肯定要穿男装的”
蒋灵傻眼,“哪有你穿的男装”
“明早爹去买”一直未出声的纪仲春chun道“阿灵,小雪是一定要去的,咱就好好想想要带些什么,缺些什么,明早好去置办”
蒋灵一拍自己额头,“瞧娘,都糊涂了你爹说得对,小雪,你随娘来,看看准备的这些够不够”
纪子期看着堆在她床chuáng上的大包小包,眉头直跳,她这是去出差啊,不是去游玩的
想当初她去天凉时,就带了两身shēn衣裳和月事时用的物件,以及五两银子,一个小包裹而已。
纪子期看着那一堆的东西头痛不已,偏蒋灵还一副缺啥娘马上给你补的期待神情qg,“娘,够了,明日ri让爹买三套tào男装回来就好了”
“真的够了不会太少”
“够了够了,”纪子期看着还不愿离去的蒋灵道“娘,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估计要很晚才能到驿站,今晚我想睡个好觉
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蒋灵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关门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小雪啊,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缺什么了,就用纸记下来,明早让你爹去买”
纪子期忙不迭点头,送走蒋灵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将床chuáng上的大包小包打开,从中选了几样实用的,打成一个小包后,便睡下了。
临出门的时候,蒋灵看到纪子期只背了一个小包袱,惊讶问道“小雪,那些是不是拿不动,娘帮你去拿”
“不是不是,”纪子期连忙制止,“娘您准备得很齐全,可我是出去办事的,这衣衫啊鞋子啊自然从简。
而且我到时穿的是男装,很多就都用不上了。”
看着蒋灵失望的眼神,纪子期有几分不忍心,“娘,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您和爹要保重好身shēn体,我会写信回来的”
于是在蒋灵的泪眼汪汪和纪仲春chun红着的眼眶中,纪子期爬上马车,挥手与二人告别
到了皇宫门口,古夫子耶月哈已到了,耶月哈已见过纪子期着男装的样子,一点也不觉惊奇。
反倒是古夫子第一次见,多看了两眼后,赞道“想不到小雪穿男装扮男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宫门前候的人里面,还有一个老熟人曹云清。
因着上次杜夫人生日ri那次,纪子期敏感地觉得曹夫人冯雪柔有些不对劲,所以此次再见曹云清,便没了之前在天凉时的自在,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她转过头的一刹那,曹云清原本轻松含笑的脸顿时有了几分僵硬和落寞。
纪子期双眼在人群中四处搜寻,却不见杜峰身shēn影。
她早上让蒋府小厮送了口信的啊,难道他当时已经出了门去宫里了
不对,她当时交待是要亲自送到杜峰手上的。
小厮回来的答复是已送到了,那肯定是送到了他手上才是。
那厮居然不来送她纪子期心中又是挂念,又是恼怒。
此次去南秦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四五个月,难道他就不会想自己吗
纪子期忍不住鼻头有些发酸,还没离开呢,她都觉得有些想他了。
混蛋纪子期在心中不停咒骂他,居然不来见她最后一面
很快未时到了,众人爬上马车,出发了。
纪子期因穿着男装,便没那么多顾忌,与古夫子耶月哈共坐一辆。
耶月哈犹自沉浸在,他背后吐槽的杨成,居然是大皇子黎渊,这个让他无法消化的事实中
耶月哈眼神幽怨地看了纪子期好几眼,似乎在控诉她,为何不告诉他这件事,害他得罪了黎国的大皇子。
唉,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问罪耶月哈心中忧伤地想道,看来这次去南秦必须好好立功才行。
到时候就算大皇子怪罪,也有个功劳可以挡挡不是
这一想之下,耶月哈振奋起精神,主动询问起去南秦的事情qg,“夫子,这次去南秦,咱们几人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老夫也正想跟你二人说说这次的重点,”古夫子道“陛下此次派老夫随行,其目的主要有二点
一是整个赈灾事宜的账目管理问题。这自古从朝廷拨付的赈灾银子,一层一层往下之后,真正用到实处的不足六成。
因为这几年新账本的兴起,陛下心中早起了惩治那些贪官的心思,正好趁这次机会,杀一儆百
二是这沿路的河道问题,南方河道问题已久,但这几十年来也算老天庇佑,除了八十年前和三十年前,各发生过一次水灾外,这些年来倒一直平安无事。
只是哪怕一次水灾,便足以摧毁黎国几十年的积累和发展,因而这河道问题,始终是个影响国之根本的大问题,陛下不能不忧心。
这几年国库盈余渐盛,加上陛下早有整改之心,便派了工部善长河道的朱侍郎,老夫协助,制定河道整修方案。”
刚开始几人还会聊一聊关于水灾的事情qg,慢慢的,随着车厢的不断摇摆,均开始昏昏欲yu睡起来。
一路上只作了短暂的休息,在众人腰酸背痛屁pi股生疼苦不堪言的时候,终于到了驿站。
此时纪子期才发觉,她虽扮作了男子,却始终不是男子,和二人共处一室,终归还是有所不便。
比如在马车上屁pi股被颠得生疼的时候,不能用手揉
明明已经累得要死了,也不能随意地打哈欠,或靠在上面打盹,万一流个哈喇子啥的,多不雅观
她看着一脸郁闷的古夫子和耶月哈,猜测二人心中肯定也是如此想的。
驿站里准备的房间倒是将她当成了女子,单独安排了一间。
纪子期洗漱完,正准备上床chuáng休息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难道是耶月哈纪子期边猜测边打开门,“谁啊”
门口站着的却是杜峰。
“杜峰”纪子期惊喜道。
见到他的一瞬,便将之前的怨念抛到了脑后,忙不迭拉着他的手进了房,“你怎么会来这”
她心想莫不是早上有事没来及送自己,所以特地骑马赶过来的吗
纪子期这一想,心中便甜滋滋的。
“嗯,这次去南秦,我负责带兵压送粮草和相关救灾物资”杜峰含笑道。
纪子期心中的甜蜜还未散去,听到此话后,面色顿时有些不好了。
“所以,你早知道要同我一起去,却故意没告诉我”纪子期咬牙道,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qg了。
“嗯,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纪子期磨着牙,一副想咬他两口的模样。
杜峰冲她暧昧眨眼,道“我没去送行,期期可是是失望了”
纪子期想起先前心里想着,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时,自己心中的失落。
又看着笑得略有些得意的杜峰,心中一酸,忍不住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那撅着嘴鼓着脸双眼含泪,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模样,看得杜峰心疼不已,忙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哄道
“好了,期期,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啊以后我定不瞒你,可好”
纪子期小力挣扎了两下,杜峰搂得紧,自是挣不脱,她又泄愤似的抬手锤了他两下,这才觉得解了气。
然后在他怀里闷声道“说好了的,以后有任何事都不许瞒我”
“嗯,我发誓”杜峰庄重地做出承诺。
两人相拥了一会,杜峰不舍地放开了她,“期期,我得先走了”
“你要去哪”
“大队人马连这粮草行动太慢,我担心南秦官府兵力不足,百姓暴动起来无法震慑。
来之前已经和大皇子及两位侍郎沟通过,先带三千将士连夜赶去,控制住场面,然后等你们的粮草送到”
“马上就要走了吗”纪子期不舍问道,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干嘛跟他使小性xg子
“嗯。”杜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声道“好好照顾自己,南秦再见”
纪子期踮起脚尖凑到他唇上,“你也要小心不要受伤”
送走了杜峰后,纪子期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很累,却无法入眠。
似睡非睡间,好似又听到了敲门声。
难道是杜峰又折回了纪子期心中一喜,慌忙起身shēn奔向门边。
“纪师妹,睡了吗”门外响起的却是黎渊的声音。
这么晚找她什么事“还没,杨师兄,”纪子期批上外衣,“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黎渊沉默了一会,道“纪师妹,你先开开门再说”
纪子期依言打开了房门,黎渊站住门前,却并未看她,反而是对着自己身shēn后道“进去吧”
原来不止黎渊一人纪子期好奇地伸长脖子,朝黎渊身shēn后看去。
一个瘦小的士兵从他身shēn后不情qg不愿地出来了,纪子期定睛一看,惊呼出声“掌”
忽然意识到不妥,立马闭紧了嘴。
那瘦小的士兵,居然是女扮男装的掌珠公主黎姝
黎渊皱着眉,对掌珠道“阿姝,我虽同意你随我一起去南秦,但也跟你说了,你我虽为兄妹,也无共睡一屋的道理。
现已夜深,驿站早住满了人,你又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shēn份,除了和纪师妹共住一屋外,还能如何
若你不同意,明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什么情qg况现在是让掌珠公主同她,睡一屋不能吧两人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情qg敌呀
纪子期直觉想拒绝,黎渊先开了口,“纪师妹,今晚先委屈你了”
硬塞可人家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能怎么办
纪子期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呵呵两声,“能与公主同睡一屋,是民女的荣幸”
说完侧过身shēn,作了个请的手势,“掌珠公主,里面请”
掌珠看一眼黎渊,见他面上神色坚定,道了声“那哥哥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便走了进去。
黎渊松口气,他这妹妹从小被父皇母后还有他,捧在手心里长大,若真任性xg妄为起来,连他也吃不消
也不知母后在宫中知道消息后,会折腾成怎样黎渊只一想到这,就头疼不已。
刚刚他发现掌珠女扮男装混在他的侍从里时,大吃一惊,立马就打算遣人送她回宫
可当掌珠说明原由后,他竟然沉默了,最后默许了她随他去南秦的举动。
黎渊心中苦笑一声,看着准备关上门的纪子期道“纪师妹,现在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你就将掌珠看成是杨成的妹妹,普通闺中女子,随意些对待就好”
“好的杨师兄慢走”纪子期送走黎渊后关上门,忍不住心中吐槽,她两人,是能随意的关系吗
她挤出笑脸转过身shēn,却见掌珠公主端坐在桌边,背脊挺tg直,凌厉的凤眼状似无意地看着她,天生的皇族气质令纪子期浑身shēn一凛。
心中感概道,天鹅即使落入野鸭群,仍改变不了天鹅的本质。
即使是打扮成侍从的模样,仍无损她的骄傲与美丽
见掌珠只看她不出声,纪子期讪笑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掌珠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幽幽道“为何你扮男人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