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人先带进来吧。
熊地主和柳叔偷偷摸摸的在马车里听着动静,见跪在木绷外的人被扶进了木绷里,没多少意外,这结果算是情理之了。
“咱们马车上的物什绝对要藏严实点,这雨还不知道下多久,现在又多了好几张嘴,还病的病弱的弱,我不管,咱们家的人不能委屈自己。”熊地主先把话说在前头。“老柳你得绷住了,别心软别露馅,想想小六六福宝才多大,想想你家少爷。”说着,又嘀咕了句。“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回来。”
柳叔没来的及说话,施小小撩起车窗车帘。“老汪柳叔你俩过来。”声音小小地,刻意压低,就像熊地主刚刚和柳叔说话似的。
熊地主和柳叔飞的下了马车,进了小白的马车里。
马车在帐篷内,外面雨得的大也没关系,里头根本不用担心,施小小这回没摆阵,人多眼杂不方便,她直接贴了道符,别没的用就像防护罩,护住帐篷,帐篷没事里面的马车自然没事。
“小心刚刚进木棚子里的一家人,大的小的都别掉以轻心。”施小小眉眼严肃,很是认真。
熊地主很少见她这模样,有点儿紧张。“这家人有问题?”
“孽障缠身。”
福宝接了句。“他们并不可怜,一点都不可怜。”
“行。那我们下去盯着点。”柳叔点点头,又问。“还需要注意什么?”
“不用刻意盯着,容易打草惊蛇。”顿了顿,施小小又添了句。“发现不对劲,装傻充愣搞破坏,顺便不着痕迹的引起根老汉木老汉两家的注意力,这些人呐,都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熊地主大约明白了,扯着嘴角冷笑。“是狼还是小白兔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熊地主和柳叔下了马车,撑着油纸伞从进了木绷里,就这么会功夫,雨势又大了起来,跟昨天没什么两样。被迎进木棚里的仁大娘一家子,麻溜儿的换好了干净厚实的衣裳,每人手里捧着碗浓浓的姜汤,连跟前的火堆都加大了火势。
外头都有点儿冻的慌,棚子里却热乎的紧。
熊地主乐呵呵的和木棚里的人打了圈招呼,姿态熟稔的很,见着仁大娘一家子,挺意外的。“昨儿不是说好,咱们这边不进人了吗?地儿就这么点大,吃的也就那么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还不知道在山里呆多久呢。”他说的很是苦恼忧愁。
“没办法,他们淋了整宿雨,有两个已经烧糊涂了,就在跟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根大娘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还有两个生了病?那可咋办!咱们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熊地主很是着急。“木大娘村里有什么大夫?有的话,就赶紧满山找找,碰着人就问,先把大夫找到,看看有什么法子退烧。”
“对啊,可以把马老汉找过来。”木大娘一拍脑袋。
“还是熊兄弟想得周全,我都没想到这岔事。”
“大河啊,你说你们在山里转了圈,知道马老汉在哪吗?”
“不知道也得知道,赶紧去问问,得点把人找过来,你媳妇和闺女烧得不轻呢,多耽搁会就多会危险。”
“你们就应该直接往马老汉在的地方去,马老汉别的不说,再怎么困难,你媳妇和闺女他肯定会出手救,他啊,别的事情上心肠硬,唯独对待病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木棚子里坐着一圈人,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本来对仁大娘他们很是怜悯同情,这会儿,却是多多少少有点儿情绪,也不是说不高兴什么的,并非冲着仁大娘去,就是挺不爽,有点儿像生自个闷气,觉得运气不太好的那种心情。就是觉得,这人脑子咋这么不灵光,媳妇闺女生了病,不知道往找大夫。
偏偏到了他们跟前,不救吧,良心难安,救吧,又棘手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仁大娘泪眼汪汪的抬起头。“这位大兄弟说的对,是要去找马老汉。”说着,冲着二儿子道。“你喝了手里的姜汤,就换下刚刚的湿衣裳,不能沾湿了刚刚换上的暖和衣裳,都是匆匆忙忙往山里逃的,也没带多少衣物,反正你年轻火力旺盛,不要怕着寒,去山里找找,逢人就问问,赶紧把马老汉找着,你媳妇和闺女是死是活就落在你身上了。”
“老哥老姐你们是我朱家的恩人呢!幸好遇见的是你们,否则,我们这一家子,说不定就挨不过今天了。”仁大娘边说边擦着眼泪。“孩子们,赶紧给恩人们磕个头,谁也不容易,得记着这个恩情,要当牛做马的报答他们知不知道!”
仁大娘的话,让根老汉木老汉两家脸皮子有点发烫,那点子郁闷和不爽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七嘴八舌的说起安慰话来。
朱大哥喝完手里的姜汤,戴了斗笠穿了蓑衣去外面找马老汉,衣裳没让他换,有火堆,湿的衣裳烤会儿就干了,一道的还有根老汉的大儿子大孙子。
熊地主后面没有再说什么,得注意火候。同时暗自心惊,这仁大娘不简单呐,还有她那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看着挺老实,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也不简单,那哑巴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怪。如果小丫头没有提前提醒,他会觉得是错觉,现在嘛,可就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至于剩下的几个孩子,还没看出什么来。
第177章
根大娘和木大娘着手张罗早饭,本来锅灶设在山洞, 窄小的山洞里放了三张床挤得满当当, 锅灶就挪到了遮雨棚里。
雨没日没夜的下着, 雨势颇大, 便是地势高处,地面也是湿哒哒的。好在山里石头多,一通寻摸, 搬了不少大小合适的石头回棚里, 铺垫铺垫倒也能凑和着用。
她俩张罗早饭时, 根老汉家的儿媳们也没闲着,收拾起山洞和木棚,湿衣裳多, 昨天烤干了些, 还有不少, 围坐在火堆旁一点点细致的烤着,除此还有湿透的鞋子等。
身体强壮些的,男也好女也罢, 都没闲着,穿蓑衣戴斗笠或是撑油纸伞, 往外寻柴木寻能吃的野菜香蘑等, 现在人太多, 不能坐山吃山空。
忙忙碌碌就没几个闲的,都有活干,除了仁大娘一家子, 老少几个占了两张床,床上被褥暖和厚实,喝完姜汤孩子们没撑住睡着了。哑巴小姑娘照料着烧糊涂的大河媳妇娘俩,仁大娘歪歪斜斜的靠着,苍老的脸上很见疲惫憔悴,眼瞅着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像是随时要倒下。
她这样,也不是没人看在眼里,却装着没发现似的,低头忙着手边的活。主要还是心里不得劲,
让这一家子住进了遮雨棚里,又是吃又是喝又是穿,回头还得抽人手去照顾,再怎么有善心,也善不到这份上来。
熊地主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仁大娘,就看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等啊等,等啊等,将将早饭张罗出锅时,虚虚窝靠着棚墙的仁大娘,似是撑不住了般,身体一点点的往床的方向倾倒着,忙前忙后照料大河媳妇娘俩的哑巴小姑娘,回头发现了,顿时张大的嘴巴……
“小姑娘小姑娘赶紧扶住你家大娘,要睡就直接躺床上前,她大把年纪,又淋了雨,身子熬不住,大伙儿都是理解的,用不着这么硬撑着,再说,她硬撑着不睡觉,也不能帮着干活啊,还不如舒舒服服的睡阵儿,睡足了人也会精神些。”熊地主一团和气的说着。
小姑娘到了嘴边的呜呜啊啊,被噎在了喉咙口,仿佛卡了个鱼刺。
熊地主还在说,很是替仁大娘着想。“早饭张罗好了,我看呢,不如喊醒你家大娘,让她再吃口饭,填饱肚子再睡,会睡得更舒服。”
话里满满的全是情真意切的关心。
棚子里的其余人听着,脸色有点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