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娘家把闺女看得重,家里的兄弟愿意撑腰,这闺女嫁进夫家,也就有底气,能抬起头说话。其实这话换一换,儿媳在夫家站得住脚,被婆婆丈夫看重,回娘家,娘家人也就不敢太过随便。
夜里,许氏和喻大贵躺在床上,许氏便将和婆婆说好的事与丈夫说了说。自家妹子回来,喻大贵也是想留在家里的,可正好是媳妇回娘家的日子,他便是有些想法,也不好说出口。如今媳妇说出了他的心声,他心里高兴得很。
次日清晨,喻大贵先去了趟新屋庄,和老丈人赔了个不是,然后,才往莲花村去。
莲花村施家。
喻大贵来的巧,正好是吃过早饭,要下地的时候,让他赶了个正着,他连忙把事说了说,没说小小生病的事,只道娘有事找他们,让他们今个回去趟。这么多年,头回见亲家过来说有事要女儿女婿回去,焦氏哪有不应的道理,再者,眼下也不是农忙,很爽的就允了,还让喻大贵给亲家带话问个好。
回大桐庄的路上,喻巧慧就没忍住,轻蹙着秀眉问哥哥。“是不是小小闯祸了?”
“没有。小小怎么会闯祸,她很懂事的,还做了件大好事儿。”喻大贵顺嘴就把话说了,说完,他脸色略变,来时娘特意叮嘱,不能露出半点风声,待她来细细说道。
施丰年听说小闺女做了件大好事儿,顿时就高兴了,乐呵呵的笑着问大舅子。“哥,啥好事啊?”
“就,就就就是好事呗,一会回了家,娘会跟你们说的。”喻大贵有点结巴。
“看样子,小小肯定是闯祸了。”喻巧慧可没有丈夫傻爹,真做了好事儿,哥哥会是这表情。
知道大舅去了莲花村,爹娘一会就会过来,施小小今个特别乖巧,老老实实地守在外婆身边,跟条小尾巴似地,外婆在哪她就在哪。把喻婆子乐得哟,心里欢喜得不行。这孩子,咋这么逗呢。
喻大贵三人到家门口时,喻婆子领着小外孙女收拾完了家里的琐碎,正坐在屋檐下做着针线活。施小小远远的就看见了爹娘,她有点紧张,绞着手指头,巴巴儿的望着,待三人走近了些,她才软软地的喊。“爹,娘,大舅舅。”
“小小你做什么好事了?你大舅舅还藏着掖着呢,神秘兮兮的。”施丰年高兴的把小闺女举过了头顶,乐呵呵的看着她,才一天没见,就分外想念了。
施小小心里犯虚,可不敢瞎显摆,她看向外婆,继续软软地说话。“问外婆就知道啦。”
“娘。怎么回事儿?”喻氏坐到了小小原先坐的位置,往娘身边凑了凑,顺手拿过她手里的针线活,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
喻婆子看着心虚的小外孙女,就忍不住想笑,搞不懂这孩子想啥,虽说行为有些不妥当,好歹也确实做了件好事儿,怎么就这般慌慌地。“咱进屋说吧,要是没小小啊,年哥儿能不能挺过来,都难说呢。”
进了屋,关了门,喻婆子把前因后果,细细地与女儿女婿说了说。“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好,以后你们夫妻俩可得看住些,平安符是万万不能再随意拿出来的,要是弄得人尽皆知,搞不好啊,会落下什么祸事的,
大户人家做事,向来不拿咱们老百姓当回事。”
施丰年听着都胆战心惊,目光幽幽的看向小闺女,半响半响没说话。
施小小心里慌,下意识的往外婆背后藏了藏,又忍不住探出半个小脑袋,眼巴巴儿的望着父亲。
“丰年呐,这事就过去了。再说,小小也是好意,年哥儿多亏了有她。小小经了这事,也更懂分寸了些,以后是肯定不会这般冒失的,你们夫妻俩呢,就宽心些,莫想太多,只是要把平安符给捂严实了。你喻四叔那边,我都说过的,他们知道好歹,定会管住嘴巴。”喻婆子算是看明白了,小小这丫头原来是怕在了这里。
施小小立即跟上,连连的点头,跟小鸡琢米似地,特别诚恳的保证着。“爹娘,我以后做什么事,定会先问过你们意见的,再也不会这般鲁莽了。这回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过来。”喻巧慧朝着小闺女招了招手。
施小小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硬着头皮,一点点挪了过去,怯生生地喊着。“娘。”
“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再也不会犯第二回。”
“没有下次了?”
“肯定没有了!”
“再犯了怎么办?”
“爹娘说了算,不对,我肯定不会再犯的,爹娘你们要相信我!”
喻巧慧笑了下,轻弹了下小闺女的额头。“行了,这次就放过你,好歹也是救了年哥儿的命。”
“爹……”施小小趴在娘亲怀里,侧着头,眼巴巴的望着旁边的父亲。“爹……”
施丰年招了招手。“过来。”
施小小咧着嘴颠颠儿的扑进了父亲的怀里,仰着小脸,甜甜地喊。“爹!”声音可响亮了,气十足。
施丰年把小闺女抱着坐到了腿上,搂着她往怀里靠,才觉得安心。
犯错的施小小,在父亲的怀里,整整坐了一个上午,前所未有的乖巧老实。间她还睡了觉,傻爹也没把她放床上去。施小小便是有些想下地出门玩儿,也不敢开口了。毕竟,她有错。
“吃饭了,这一上午也抱够了吧。”喻巧慧走了过来,一脸的无奈。“要是下午你不放她出门玩会儿,她准得拘出病来。”
施丰年都想好了。“下午带小小进山玩。”
正是秋节,山里东西多着呢。大桐村周边的山远不是莲花村的小山头可比,山里地产要丰富些。
“太好啦。爹咱们背个大点的竹蒌去,娘,你也一道去呗!”施小得兴高采烈,双眼神采飞扬。
喻巧慧看着小闺女恨不得现在就往山里的冲的高兴劲儿,嘴角就不自觉的往上翘了翘。“行。咱们一道去。”
饭菜都摆上桌了,也没见喻晓进喻立强兄弟俩回来,许氏正欲出门寻找时,这兄弟俩一阵风似的窜进了屋里。
“那木神婆又来咱们村了,这回是钟二叔家请的,替钟奶奶请的,说是吃过午饭就开始驱邪。”喻晓进是知道的,年哥儿的病,跟木神婆没半点关系,全靠小表妹出的主意。他们有些不服气,却也知道不能乱嚷嚷,才匆匆的跑了回来。
喻立强气冲冲的接着哥哥的话。“村里都以为年哥儿病好,是木神婆的功劳。钟奶奶病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好,钟二叔原先不太相信,这回,我听见村民们说,钟二叔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请木神婆来家里。”
钟婆子这病,说起来也怪渗得慌。钟老头死得早,她舍不得,天天念着,刚死那会,几乎天天要往坟头去,后来,身子骨撑不住,就隔三差五的去,结果,出了事。
具体是什么事,说不清楚,只知道,被人发现的时候,她是躺在一个土沟子里,抬回来后,请了大夫看过,身上的伤是好了,人却有些呆呆木木,经常忘事儿,家里不能离人,得时时有人看着,要不然,她就往山里去,都说怕是把魂丢山里了。
道士也请了两趟,可没什么用。钟老二家不富裕,日子过得紧巴巴,没撤儿,只得看着老娘受苦。
年哥儿的情况有多凶险,整个村子也是知道的。毕竟村子不大,都也处得不错,谁家有个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看望看望。都以为年哥儿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样子委实吓人啊,没想到,请了木神婆过来,还不足两天呢,病就好了,人也清醒了。
施小小听着可气愤了。“喻四叔公他们就没有说过话?年哥儿病好跟那老骗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