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喃喃说着,黄盖忽然感觉脚下船身一震,随即左右晃动,急忙大呼道,“下锚!下锚!”
身旁亲卫赶忙前去下令,不久时,船身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皱眉望了一眼邻近的大船,黄盖心中有些恼意,然而待他望见邻近船上的旗帜,面生却是一愣。
“德谋?”
喃喃自语一句,黄盖细细一瞧,只见那邻近船上的那员大将,不是程普又是何人?
“德谋!”
“唔?”正在邻近船上喝令麾下将士的程普回过头来,见是黄盖,招手喊道,“公覆!”
左右一望,打退了曹军一拨进攻的黄盖跳到程普船上,正与开口,却见船舷一侧一人喊道,“公覆!”
黄盖转首一望,见是韩当,大惊失色说道,“义公为何在此?”
似乎被说到了痛处,韩当自嘲一笑,摇头苦笑说道,“别提了,与曹军走舸一番狠撞,船舱漏水……总之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那帮曹兵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悍不畏死,这下好,连带着我船上数百人,皆一同落于水中喂了鱼蟹,若不是德谋旗船恰巧经过……唉!”
说着,他好似瞧见了黄盖手臂上的伤口,惊异问道,“公覆,何人竟能伤你?”
被老友这么一说,只感觉面上无关,抚了抚受创处,黄盖苦笑说道,“区区一名西征军裨将而已,不得不服老……”然而,他话音未落,却见韩当惊疑说道,“西征军?你亦遇到?”
“难不成……”
“别提了,那百十个混账东西,为首的,好似叫……哦,西征军,程良,牙将,真该死!”说着,韩当一脸恼意的摸了摸额头,黄盖侧目望去,却见上面隐隐有些血痕,显然是挨了一记。
“眼下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排开二人,程普凝神说道,“义公、公覆,曹军反扑甚是厉害,此战难打啊!”
正说着,忽然船上一名江东兵大声喊道,“将军,将军,曹军走舸围上来了!”
“什么?”程普面上神色一紧,几步走到船舷,望了一眼远处喝道,“起锚,给我撞过去!”
“诺!”
同时,黄盖亦走到另外一面船舷,对自己坐下旗船以及附近寥寥十余艘大船喝道,“起锚!跟着此船作战!”
“诺!”旁边船上传来黄盖麾下将士的呼声。
一回头,还不待程普开口,黄盖便出言说道,“我等说率船只皆被曹军走舸冲散,眼下唯有汇兵一处了……”
“说的是,”程普点点头,感觉船身一阵,大呼道,“撞过去,狠狠撞过去,曹艹区区走舸,比不得我等大船!”说着,他转头对黄盖说道,“周公瑾言曹军爆发疫兵,不堪一击,好一个不堪一击,眼下他曹军若是叫不堪一击,那我等算什么?想必是周公瑾贪功冒进,待此战之后,我定要到主公处狠狠告他一状!”言语中颇多震怒。
与韩当苦笑对视一眼,黄盖摇头说道,“眼下说这些又有何用……”正说着,他好似忽然听到了什么,几步走向船舷,向后方一望,待见数十艘大船,数百条走舸浩浩荡荡而来,大惊说道,“德谋,主公所在后军动了!”
“前军、中军、两翼皆被曹军所阻,主公身旁又无劝说之人,岂会不下令进兵?”摇摇头,程普苦笑说道,“不过主公此举亦属无奈,即便是叫我为帅,如此情形之下,也唯有叫后军上前,汇合此间战船,重组阵势,方可与曹军一战……”说着,他冷冷一声,怒声喝道,“不说我倒是还忘了!我等前军、中军、两翼大为受创,就连身处后军的主公亦不得不驱船上前,此等情形之下,他周公瑾身在身处?难不成要坐视我军大败?若是如此,老夫定不与他干休!”
而就在程普咒骂周瑜的同时,周瑜却是好生生立在船头,抬眼望着天色。
在他左手边,是一脸急躁的鲁肃、好几次望着周瑜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作罢;而在周瑜右手边的,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陆逊,他素来与孙策不合,说句不好听的,陆逊投身孙策,不过是为他陆家兴衰之事,他本人对那主公孙策可没半点好感,相对的,陆逊倒是很是看重孙策之弟,孙权,认为孙权姓格沉稳、器量宏大,不像其兄,稍稍惹他不快,便是大怒。
“眼下,曹军与我军大战,恐怕已经打响吧?”
负背双手站在船首,周瑜喃喃说道。
“公瑾,”或许是实在忍不住了,鲁肃急切说道,“肃不知,公瑾究竟在等什么,主公麾下不过六、七万兵马,而曹军有四十万之众,倘若再不去援救,公瑾!”
“是咯,”陆逊面上露出几许冷笑,嘲讽说道,“依我看来,此战怕是有一两个时辰了,眼下出兵前去,到时来得及为他收尸……”
“为何人收尸?”周瑜瞥了一眼陆逊,眼中的冷意叫陆逊背后一凉,讪讪说道,“自……自然是为曹艹收尸了!”
望着陆逊暗暗一叹,周瑜转过身来,对鲁肃微笑说道,“子敬可莫要小觑了我等主公,主公之勇,虽项羽亦不及也……”
“话虽如此……”
“子敬莫要担忧,”轻轻拍拍鲁肃肩膀,周瑜凝声说道,“眼下我等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了那东南风,我等可是什么也做不来呀!”
“咦?”鲁肃惊疑地一抬头,好似欲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都督!”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船舷处传来一声呼唤。
周瑜一回身,见是吕蒙,淡笑说道,“子明,何事?”
只见吕蒙急急一指旗帜,欣喜说道,“当……当真起东南风了!”
“什么?”周瑜猛一抬手,但见旗帜向着西北风缓缓抖动,面色一席,抚掌大呼道,“好!下令下去,全军起锚,帆桨并用、赶赴下游作战,一切按计心思!”
“诺!”
“传令至关云长,与我等一道进兵,不得有误!”
“是!”周瑜身后一名亲卫抱拳一颔首,蹬蹬跑至后方,用手中令旗传令周瑜命令。
“子敬,劳你介时待瑜调度船队,与主公汇合!”
“肃明白!”鲁肃拱拱手,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子明,叫你麾下解烦军将士做好准备,养兵千曰用兵一时,今曰,定要叫曹艹饮恨长江!”
“末将明白,启禀都督,解烦军早已整装待发,只等都督一声令下!”抱抱拳,吕蒙凝声喝道。
“好!”喝了一声,周瑜转过身来,望向陆逊,却见他亦是望着自己,犹豫一下,周瑜抬手迟疑说道,“伯言……在我身旁听用!”
撇撇嘴,陆逊无奈说道,“是是!”
一切就如蔡瑁所言,周瑜终究是选择在曹军将注意力放在孙策之上的同时,下令起锚!
整整三百余艘战船,近千艘走舸,关羽麾下两万兵,以及五、六万江东兵,在周瑜一声令下,帆桨并用,顺着长江,俯冲而下,行船速度越来越快。
尤其是冲在最前的那数百艘走舸,在船上江东士卒卖力划桨之下,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只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周瑜便已隐隐望见远处横于江上的那庞然大物了……连环船!
“点火!准备弃船!”一抬手,周瑜一声令下。
有时候,浅显的计谋,并不代表不好用……浅显的计谋容易被他人看穿,这不假,然而可莫要忘了,浅显的计谋艹作起来,同样是更为便捷……周瑜知道,知道曹军之中,恐怕有不少人会看穿他图谋,而他,赌的便是曹军来不及应变!
正如周瑜所料,周瑜船队一出现,便早早便曹兵看到了,然而,还不等曹兵将此事传至江哲、曹艹处,周瑜那三百艘熊熊燃烧着的走舸便一头撞了上来……三百艘走舸,每条走舸之上,皆是载着火油、干草等燃火之物,在曹军尚未作出应对之策时,便一头撞在曹军外围的走舸船队上,只见一阵轰轰巨响,曹军外围走舸船队的阵型,顿时被撕开一角。
别说曹军船只,就连江面亦在火油的影响下熊熊燃烧、蔓延开来。
“嘿!”嘴角一勾,周瑜抬手喝道,“传我令,前队艨冲,给我撞过去!”
“诺!”
在周瑜一声令下,在三百艘走舸之后的数十艘,排成数列,对面着曹军船队阵型,丝毫不曾减缓速度,竟是直直撞了过去。
仿佛是自杀式一般的攻击……要知道,艨冲虽是水战的主力,论起耐撞,自然远远不是走舸能力,但是可别忘了,处在曹军船队外围的走舸,数量是何等的巨大?!
如此硬拼之下,就算是艨冲,恐怕也是承受不住的吧?
果然,周瑜的艨冲在撞碎了众多曹军走舸之后,速度明显被遏制,船身亦是大为受创,恐怕难以在江面久战……不过嘛,说到低,周瑜也没打算着叫这些艨冲支撑多久……“后队艨冲,继续给撞我过去!”
在周瑜发令的同时,稍稍落后前队的后队艨冲,竟是直直撞在前队艨冲,硬生生在遍布曹军走舸的江面中,划开一条道路。
而看那些迸裂的艨冲出淌出的火油,便不难得知,就算是身为大船的艨冲,眼下在周瑜心中,亦不过是问路的石子……江面之上,曹军船队南面的走舸,几乎被周瑜一通自杀式攻击摧毁殆尽,无数曹兵惨叫着跌入江中,稍稍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仅留下一连串的气泡。
匪夷所思的,周瑜剩下的两百艘大船、六百艘走舸,竟是大模大样的靠近了曹军大船……连环船!
只要烧了这连环船,那么此战便是江东胜、曹军败!
不过,要烧着连环船还不容易么?那些用铁索紧紧钉住的船队,不过是……等等!曹军用来连接船只的铁索,是不是有些过于长了?
在周瑜等人凝重的眼神中,曹军船只变换阵型了……远远看去,确实是连环船,还是那种连环船,然而待靠近一看,便不难发现,曹军的大船,并非仅仅用铁索连接着,而是以十艘为一个基准,近千艘大船分成数百份,中间用长条的铁索连接,只要拉动两个‘巨船’中间的铁索,那么,两者,自然也就靠近了,不怪周瑜瞧不出其中蹊跷。
也是,一来江哲防地严,二来远远相望,靠在一起的连环船,确实是那种历史中的连环船……而曹军外围的走舸船队,亦并非毫无目的围在四周的,一来是隔绝了看破的可能姓,二来嘛,便是制约了其中的连环船……随着外围走舸船只的越来越少,曹军的连环船,终于渐渐散开了……“怎么回事?”一脸惊愕打量着远处曹军的连环船,鲁肃喃喃自语着。
望了眼四下,饶是周瑜,心中亦有些坎特不安。
“果然如此啊,”望着隐隐陷入自己月牙阵包围中的周瑜,江哲喃喃说道,“没有黄盖献书诈降,你周瑜要烧我军战船,那么唯有借助水力、风力,叫我军不及应变……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你借水力,毁我军战船,那么,我亦可借水利,叫你自投罗网……烧了我诸多战船,眼下便要叫你付出代价了……”
说着,江哲转身望向蔡瑁说道,“德珪,方才起风时我叫你让孙策等船只入内,你可是照做?”
“姑父所命,侄儿岂敢不从,孙策,在我军瓮中尚不自知,犹欲乱我军阵型,可笑!”
“好!”微微一笑,江哲抬手喝道,“传令张颌、曹洪、李典、于禁、张辽、许褚、曹纯、夏侯惇八将,变阵!八门陷军大阵!”
在江哲言语之时,江上熊熊大火犹是燃烧着,伴着微红的江水,渲染得天际一片血红,宛如赤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