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收起笑,盯着她染了血的白发:
“是我故意的,故意坏你名声。”
阿媹唇边泛起一个苦笑:
“越哥哥……”
沈越眯起眸子,又问道:
“还记得当年你喂给你母后的那些汤药吗,那都是你亲手熬的。”
阿媹此时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沈越。
沈越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那些汤药里都被我下了毒的,因为我要你亲手毒死你的亲生母亲,也要你失去今生最大的依仗,要让你年少丧母,无人教诲,要让你懵懂无知,任我欺凌!”
阿媹早已经干涩的眼角缓缓流下清泪:“为什么?”
沈越又道:“你知道你嫁给我多年,一直不曾有出,这是为什么吗?”
阿媹哆嗦着唇:“是你?”
沈越点头:“是。我知李明悦没有子嗣痛苦一生,所以我早早地给你下了绝育药,让你这辈子无法生下自己的骨肉,让你永远没有办法享受作为一个母亲的快乐,让你一辈子对我心生愧疚,只能甘心受我驱使。”
他的语气渐渐阴冷起来:“还能让你看着我宠爱其他女人,你却要强颜欢笑,唯恐惹我伤心不快。”
他微微侧首,眯眸冷盯着她:“你爱我刻骨,看着我宠那些妻妾,你是不是难过?怕我生气就不再对你温柔,你也只能忍着,忍了许多年。”
他的语气说到这里,忽然有了一丝诡异的温柔:“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
阿媹浑身颤抖,大哭不止,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别人哭一下是啜一下,她是哭一下就吐一口血,她哭得床榻边都是血,哭得满室血腥。
她沾满血的手紧紧抓着那锦被,嘶哑地发出模糊的声响:“阿媹命好苦……”
这一世,他曾给过自己的些许温柔,却原来都是穿肠毒,只不过为了让自己更痛罢了。
沈越低首凝视着这女人:“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我故意救你宠你爱你,然后再伤你害你弃你,让你失去母亲,让你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渐生隔阂,让你六亲不着,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我一点点地折磨你,给你希望,待你温柔,然后再让你痛苦地失去。你虽然贵为长公主,可是这辈子,却活得痛苦不堪,永无宁日。你从嫁给我以来已经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你何曾有一日真正快活过?”
他抿紧唇,轻轻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看到你活成这样,我真高兴。”
阿媹瞪大了眼睛,绝望地望着沈越:“为什么?”
沈越听到这个问话后,眸中显出诡异的光,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掐上了阿媹的脖子。
“阿媹,我恨你,真得好恨你。当年你欺辱我的婶婶,赶走我的婶婶,还狠心地要了她的性命。你整整欺瞒了我十年啊,十年的时间里,我夜不能寐,每每想起婶婶临死前的惨状便痛彻心扉,我每日每夜都在恨着萧正峰,恨不得扒他的骨吃的肉,我用尽一切手段地对付他。而你这个枕边人呢,温言柔语,红袖添香,安抚我陪着我,也帮着我。可是最后呢,结果竟然是你!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这么地骗我,我自以为聪明一世,却十年糊涂,不知道骗着我的竟是你这个枕边人!”
他眸中里射出疯狂的光,他手底下渐渐用力,那个被他掐住脖子的阿媹拼命地摇头和挣扎。
她瞪大了无神的眼睛,嘴里边咳边吐血,却依旧拼命地要说话:“越……不……不是……”
沈越看着她行将咽气的样子,手底下忽然一松。
阿媹长公主得了自由,原本虚弱无力的身子忽然有了最后的力气,她咬着牙拼命解释道:
“越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沈越眸中疯狂渐渐退去,凝视着阿媹,眼中竟然落下泪来,却是咬牙道:
“阿媹,我知你心里有我,上一世,事情暴露后,你知道再也瞒不住,甚至不敢见我,留下书函,便去了宫里你父皇身边自杀,你只是为了不连累我,怕你父皇怪罪于我。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依然恨你,我曾发下誓言,无论怎么轮回,无论过了多少世,我都恨你,我要折磨你,让你永世不得安生,让你把这天底下我婶婶受过的没受过的苦,都要尝一遍!”
话说到这里,他再次收紧了手,闭上眼睛,用力。
阿媹长公主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憋得已经通红,她拼命地瞪大了双眼,就那么盯着那个清雅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
她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含糊的字眼:“越哥哥……可我依然爱你,好爱你……”
说着这个时,她伸出颤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向沈越,想去触碰那个近在眼前的清俊面容。
可是眼前的沈越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她怎么够也够不着。
最后她终于没有了半分力气,就那么颓然而无奈地歪在那里。
纤细枯瘦的手从空中滑落,缓慢地跌落在被血侵染的锦被上。
她死了。
沈越望着手底下的这死去的女人,低头呆呆地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