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厢房,阿粟快步带着祁青远朝戏台后边的偏院走去,“祁少爷,您要见的人已经在偏院候着了。”
祁青远从腰包里掏出两个银稞子赏给他,道:“辛苦你了,拿去吃茶。”
阿粟恭敬的接过银子,“谢祁少爷赏。您请,马上就到了。”
绕过戏台子,果然见到一个小院子,可能因为很久没住人,祁青远一踏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潮湿之气,不过倒是很干净。
于磊和一个褐衣少年站在院内,听到开门声还惊了一下,见到是祁青远,于磊才松了一口气,向那褐衣少年说了句什么,就领着他走到祁青远面前,向他行了一礼:“大少爷。”
“嗯,”祁青远挥了挥手,见褐衣少年有些紧张的样子,吩咐于磊道:“你和阿粟在外面去候着。”
阿粟和于磊退出了院子,只留下祁青远和褐衣少年在院内。两个人都默默的打量着对方,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一瞬。
时间紧急,祁青远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他微微一拱手,朝褐衣少年微微一笑:“是大表兄吧。”
伍俊的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他无措的还了一礼,嘴角微动,呐呐的有些说不出口话。
祁青远知道这是一个阶级鲜明的时代,虽然两人是血缘之亲,但身份天差地别,他能叫伍俊表哥,是因为他有着上辈子的经历,而让伍俊叫他表弟,他肯定是叫不出口的,看出他的窘迫,祁青远体贴的道:“我名青远,表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伍俊吐了口气,终于出了声:“青远。”
祁青远见两人站在说话也不成样子,他打量了一番,见院子里的穿堂内放置着一张桌子,桌上还贴心的摆了茶水点心,他心里微微一暖,这定是于耿安排的,否则空置多年的偏院哪里有这些。
他指了指穿堂的方向,“我们去那儿坐着说话吧。”
伍俊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见祁青远坐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他连忙接过,心情有些复杂,实是不知道跟这素未蒙面的表弟说些什么。
祁青远知道时间有限,实在耽搁不起,想了想,含笑道:“你我虽为表兄弟,但十多年来不曾联系过,今日初见,本该好好叙叙旧,可时间的确来不及,只能问问表兄一切可好?”
伍俊有些激动,喃喃说道:“父亲在世时,总是念叨姑母,我虽不曾见过姑母一面,但多年来,姑母一直照应着我们,如若没有姑母,恐怕我们mǔ_zǐ三人如今早就,早就……”
祁青远拉过他的手,安抚他有些激动的情绪,“舅舅的事情,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天有不测风云,非人力可抗衡。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我想舅舅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是两位表兄都能出人头地,好好的生活。”
伍俊听着祁青远的劝慰,一直起伏不定的心情平顺下来,心里暗骂自己失了平日的稳重,又对眼前这个才十岁出头的表弟,所表现出来的成熟感到心惊。
他整理了情绪,有些抱歉的答道:“现在我们都好,二弟在戏班子里受到了班主的器重,我也在师塾安心的念书,准备后年的童生试。这都多亏了你给我们的那一出戏本子。”说着起身郑重的朝祁青远行了一礼。
“今日秦府演的就是《还珠记》,这出戏让春喜班重新成为了京城最受欢迎的戏班,也解了我们两兄弟的困境,不瞒你说,如果没有这个戏本子,二弟肯定会被戏班辞退,我也再负担不起书杂费,我们两兄弟本来都打算去码头当搬运工了。”伍俊唏嘘道,语气中全是对祁青远的感激。
“你我兄弟就不要说这些感激的话了。”祁青远打断伍俊的感激之词,“表兄想参加科举,这是好事,我会把我在国子监的读书笔记让于磊带给你,虽说表兄的进度肯定比我快,但国子监的讲经教授在应对科考方面,有独到见解之处,表兄不妨借鉴借鉴。”
伍俊欣喜至极,如果能得到国子监五经师傅的讲义,对他来说院试又多了几分把握,他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忸怩,只道:“伍俊定不辜负青远的相助之情。”
祁青远心里不禁高看了他两分,能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能放弃的,抓住一切机会,不枉他费心帮助他。
他含笑道:“要是后年能听到你取得生员资格的好消息,我姨娘也会很高兴。”
伍俊见祁青远提到伍姨娘时温柔的神情,也心神摇曳,脑里也勾勒出他爹描述的,温柔美丽的姑母的模样,到了此时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他和祁青远是血脉相连的。
祁青远似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之前我让于磊叮嘱二表哥,让他千万不要学唱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