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远捧着一本《论语》,有些心不在焉。于磊已经出去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回来,让他等的有些着急。手里的书一页也没有翻过,他不禁有些自嘲。
他的两个先生都夸他天资聪慧,悟性极佳,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文学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只不过仗着实际年龄成熟,能多记忆一些东西;而且上辈子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领悟点论语什么的还是很轻松,要是真让他考科举,作策论,他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知道祁国公送他去国子监肯定不是单纯的好意,但他内心深处仍然是愿意的。去国子监读书的话,至少他会自由一些,他会有大半的时间远离国公府,能让他喘口气。
祁青远不断地说服自己,让他那一颗自国公寿辰之后不甘愤怒的心沉寂下来。
“少爷,小的回来了。”门外传来于磊的声音。
祁青远放下书,抛开思绪,向外说道:“进来吧。”
于磊今日穿得很精神,一身崭新的葛布衣袍十分合体。他推开门躬身向祁青远行了一礼后有把们关的紧紧的,这才走向祁青远,“少爷,您交代的事,小的都问清楚了。”
“嗯,事情可顺利,没出什么差错吧。”祁青远靠在椅子上,关心的问。
“顺利,今日看守西门的是小的的熟人,小的对他说小的要回家一趟,他问都没问就放小的出去了。至于伍家小哥,一直在西侧门外的弄堂等着,小的带他找去了间小茶楼,他一听少爷有话要问他,倒谷子似的全说了。”于磊回答的很顺溜。
“哦,”祁青远指了指下边的凳子,让他坐,又问:“都说些什么,你细细的道来,不可遗漏。”
于磊半坐在凳子上娓娓道来。
伍家的老太爷,也就是伍姨娘的父亲早就过世了。伍老太爷只有一儿一女,在老妻过世后也没再娶,自个儿把两兄妹拉扯大,所以两个孩子对父亲的感情都很深厚。
伍家兄长年轻的时候也上过几年师塾,可父亲的一场病,让本就贫穷的家里雪上加霜,哥哥只能放弃学业,出去打散工,可半个月赚来的钱还不能给父亲买三天的药,无奈之下,伍姨娘自愿卖身到官宦人家,可兄妹俩赚的钱也只能吊老爷子几年的命。
伍老爷子逝去过后,伍大哥继续打零工,好歹能养活自己。后来娶了邻居家的女孩,夫妻两兢兢业业的操持着小家,还生了两个儿子。
日子不富足但也满足,哪知天降横祸,伍家大哥意外猝死,只剩下孤儿寡母,生活就格外的艰难起来。
伍昊是家里的小幺,他还有一个哥哥伍俊。伍俊也随他父亲一样,上过师塾,伍俊在功课方面极有天赋,可家里失了顶梁柱,靠伍母做的那点针线活实在供不起他继续上学。师塾的老师惜才免了他的学费,可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伍昊小小年纪就很懂事,为了支持哥哥读书,就去戏班子跑腿。
戏班班主见他机灵长的又好,就收了他当小徒弟。可他所在的春喜班境况近两年也十分不好,京城里来了一个长生班,越家的世子爷力捧他们戏班的小花旦,又重金请人排了新戏,春喜班的生意就越来越差。
好不容易也排了出新戏在祁国公的五十大寿上首演,可还没演完,戏台子就塌了一半。春喜班的境况就更不好了,现在当家的小生和花旦都另谋出路去了,要不是戏班班主苦苦支撑着,戏班都快散伙了。
于磊说的口干舌燥,见自己少爷听完后沉默不语,也不敢打扰,书房里一片静寂。
祁青远沉吟半天,他心里模糊的有个想法,可却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手指轻轻的敲在红木桌上,发出规律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有些刺耳。
“要是让你再找他一次,你能找得到么。”祁青远忽然出口问道。
于磊不禁暗道自己聪明了一次,自他知道伍家少年的身份后,就留了个心,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他忙回道:“能,小的问了伍家小哥的住址,那个地方小的知道。”
祁青远暗道,果然没看错人,这小子看子憨憨的,办事还是很靠谱。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于磊,“你明日再去找他一次,去的时候先来我这里,给他带些东西。”
第二日一早于磊就来了旷心斋,看着祁青远一脸的疲惫,眼睛里还有血丝,吓了一跳,正要问,见祁青远做了阻止的动作,就蹑手蹑脚的随祁青远进了书房。
祁青远熬了大半夜实在是累的很,指了指桌上的一叠纸,打着呵欠道:“你把这些东西给伍家两兄弟看,特别是伍俊,他不是一直在上师塾么,能看懂。”
于磊是不识字的,只是看着这一叠纸,就知道少爷为什么那么累了。麻利的把东西收好,询问道:“少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伍俊看了要是问你这些是哪里来的,你就说请了府里值得信任的管事弄来的,让他们切不可泄密。”祁青远叮嘱道。
于磊想了想还是问道:“少爷,这些纸上写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要是伍家的表少爷不懂您的意思怎么办。您给小的说清楚了,小的也好把您给的差事办好。”
祁青远懒懒的说:“就是写了一个故事而已,伍家的两兄弟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懂。要是不懂你就拿回来吧。”
于磊喏喏道,行了个礼出了书房。一路脚步不停的走到了西侧们,守门的今儿换了一人,不过还是他认识的。
于磊高声的向守门的打招呼:“常二哥,今儿您当值呢。”
守门的汉子二十多岁,脸方方的,见到是于磊也笑了起来。“哟,是于磊呀,怎么不当差跑我这儿来了,你小子不是偷懒了吧,让你们管事的知道了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