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太太手指着萧明瑜,说道:“你放肆。跪下”
咦,听这话,萧老太太没口吃了。莫非是好了吗?瞧着不像啊。
萧明瑜跪在地上,“老太太息怒。老太太你身子骨不好,可不能动气,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说,孙女就在这里,一定仔细聆听老太太的教诲。”
萧老太太吐出一口浊气,“说,谁让你打人的,丢脸的东西。”
果真是好了吗?一点都不结巴口吃,只是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萧明瑜偷偷的打量萧老太太那僵硬的半边脸,这一看还真让萧明瑜看出了一点名堂。那半边脸的确是僵硬的,但是比起刚开始瘫痪的时候,情况略有改善。因为萧明瑜在僵硬的半脸上看到了一点点细微的表情。不得不说李大夫医术好,萧老太太自个也是个争气的。这才大半年吧,瘫痪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萧明瑜停止打量,直接说道:“老太太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做派,吵闹打骂都是轻的,瞧着我们萧家不行了,一个个耻高气扬,就差没有明着骑到我们萧家的头上来。老太太,这样不堪的情况,孙女身为萧家人,若是坐视不管,岂不是妄为萧家子孙。还请老太太明鉴。”
“就你事多,其他人怎么没过问。你就是找借口。”萧老太太根本不相信萧明瑜说的。萧家那些族人,她还能不知道,谁有那胆子敢骑到萧家西府的头上,就不怕萧老爷子给他们小鞋穿吗?
萧明瑜直言说道,“回禀老太太,就因为那些人言行武装,无丝毫教养礼仪,所以宴席没开之前,大家都不露面,就是不想同那些人碰面。偏偏那些族人还不自知,只当是我们西府垮了,大家都要夹起尾巴做人,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人,那些人的言行也就越发的放肆。竟然还敢冲到明瑄姐姐那里去,打搅明瑄姐姐,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孙女看不过眼,所以一时冲动,就动手打了人。但是孙女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对待那些蹬鼻子上脸,惯会捧高踩低的人,就不能客气。孙女说的句句属实,老太太要是不信,就问文嬷嬷,文嬷嬷肯定清楚的。”
文嬷嬷低着头,压低了音量,同萧老太太说道:“老太太,那些人的确闹的有些不堪,四太太都快弹压不住。要不是七姑娘出面动了手见了血,那些人还不知道收敛一下。”说完这句,文嬷嬷又顿了顿,继续说道:“四太太比起大太太来,管家上头还是稚嫩了一点。她光想着撑场面,想将场面做的光鲜一些,却没想到那些人不仅不能撑场面,还要砸我们萧家的场子,丢我们萧家的脸。”
萧明瑜朝文嬷嬷那里看了眼,咧嘴一笑,不怀好意。文嬷嬷大皱眉头,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萧老太太怒吼一声,“没用的东西,老四媳妇是个不堪大用的。当初同老身说的天花乱坠,真等她管家了,却三天两头的闹出事情来。去,告诉老四媳妇,让她将那些族人看好了,要是敢在宾客面前闹出丑态来,我饶不了她。”
“老太太息怒。大夫都说了,老太太身子骨才好转一点,还需要安心静养,方能真正好转。外面的事情交给四太太处置,老太太就别操心了。”文嬷嬷关心的劝解。
萧老太太点点头,“行了,老身的身体老身心里头清楚。推我进去吧。”
文嬷嬷将萧老太太推进卧房,安置好了萧老太太,这才出来见萧明瑜。
“七姑娘,老太太没说要罚你,七姑娘可以走了。”文嬷嬷客气的说道。
萧明瑜笑道,“多谢文嬷嬷。”上下打量,性味十足。
文嬷嬷却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次萧明瑜回来,每每看她,那眼神都格外的怪异,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其中。文嬷嬷心头不安,“七姑娘怎么还不走,难道打算在老太太这里吃酒席吗?”
萧明瑜笑了起来,“文嬷嬷好手段,我很佩服。”
文嬷嬷冷脸看着萧明瑜,“七姑娘这话,奴婢听不明白。”
萧明瑜只做没听见,自顾自的说道:“真是奇怪啊,文嬷嬷是从钟家陪嫁过来的,怎么就……对了,钟家那边是不是还有文嬷嬷的亲人。改天我真想见见。”
文嬷嬷不动声色的看着萧明瑜,“奴婢听不明白七姑娘的话,至于钟家那边,都是一些远亲,不劳烦七姑娘操心。”
“我当然不想操心,只是心中好奇罢了。”萧明瑜笑笑,也不明说,直接走了。
文嬷嬷却有种不妙的感觉,莫非萧明瑜知道了什么,可是这说不通啊。
萧明瑜的确知道了一些了不得事情,萧明璇给她的那份名单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文嬷嬷。谁会想到,萧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还是从钟家陪嫁过来的,竟然会是王府资深密探,负责为王府传递萧家的消息。果然王府的手伸得够长。不过这件事情,贸然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萧老太太第一个就会认为她在弄鬼。所以必须让文嬷嬷自己露出马脚来,被人逮个现行,才会有人相信。
当然萧明瑜之所以放任不管,也是因为萧家如今没什么要紧的生意,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或者事情,所以留着文嬷嬷也可以麻痹一下王府那边。动了文嬷嬷,肯定会惊动王府。不到万不得已,萧明瑜还不想走到这一步。
吉时已到,迎亲的人上门。
萧明桢穿着一身新衣,背萧明瑄出门。萧明瑜同萧明桢在门口遇上,萧明桢直接说道:“并非我不愿意送嫁,只因我必须考虑我娘的感受。她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不能再受刺激。”
“三哥同说说这些做什么,你的难处我都明白。有明怀就够了。”顿了顿,萧明瑜又说道:“我同明怀一起办过事情,我知道他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冲动,他只不过是缺少了历练。”
萧明桢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萧明桢去背萧明瑄,这会韩氏正拉着萧明瑄哭。嫁女儿,总是舍不得的。韩氏一哭,本来很高兴要嫁给柴自修的萧明瑄也跟着哭了起来。
“娘不要哭了,你看,你将我都惹得伤心起来。我的妆都要花了。”
韩氏小心的给萧明瑄擦掉眼泪,“好女儿,到了柴家,上要孝敬公婆长辈,下要善待弟弟妹妹,要做个贤良大度的好妻子,不可同自修耍脾气,知道吗?遇到事情不可冲动行事,也不要逞口舌之利,多思多想,吃小亏就是占大便宜。”
“娘,我都知道了。”萧明瑄仰头,忍住眼泪。
喜娘一声吉时快到,然后红盖头盖上,挡住了别人的目光,也挡住了萧明瑄朝外看的目光。
萧明瑄忍住眼泪,趴在萧明桢身上。萧明桢轻声说道:“明瑄,我带你出去。”
萧明瑄嗯了一声,透着伤心和难过。明明很高兴的,可是等到真出门这一刻,却又无比的心酸。想到从今开始,她就不是萧家的姑娘,而是外嫁女,柴家的媳妇,以后再难回来一趟,心头就心酸起来。却又怕弄花了自己的妆容,只能忍着眼中的泪意,不让眼泪落下来。
韩氏一个劲的哭,却又怕让萧明瑄听到,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眼巴巴的望着萧明瑄被背了出去。等到看不到人了,韩氏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萧明瑜守在韩氏身边,见韩氏哭的这样厉害,心头也不好受,“娘,你别哭了,四姐姐会好好的,柴自修会对四姐姐很好的。”
韩氏一边点头,一边哭着说道:“我都知道,柴自修这个人很好,不然我也不会答应柴家的提亲。可是明瑄这一出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十多年来,明瑄就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如今她就出嫁了,我心头就跟被刀子剜了一样。”
“娘,你还有我啊,还有成哥儿,我们都守在娘身边。娘,你不要哭了。你一哭,女儿也想跟着哭一场。”萧明瑜擦擦眼角,好似有些湿润。
萧茂杨走了进来,冷眉一看,“怎么还在这里,都已经开席了,还不出去招呼客人。”
韩氏擦掉眼泪,“老爷放心,妾身这就出去招呼客人。”竟然不肯给萧茂杨一个正眼,说完话就走。
萧茂杨心头不是滋味,又憋着一股怒气,发散不出来。“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你还怨恨上我呢?”
韩氏回头,终于肯正眼看萧茂杨一眼,“老爷不是说已经开席了吗?老爷叫住我,问这些话,岂不是耽误时间。难道老爷不要出门招呼客人吗?失礼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出来,老爷有什么话要问,我看还是等宴席结束后再说吧。”
萧茂杨气的手都在发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萧明瑜同韩氏都不在了。萧茂杨狠狠的砸桌子,不能解气,又要砸别的东西。被韩东劝住,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明瑄的闺房,不是他的书房。萧茂杨看着明瑄留下来的物件,暗叹一声,神情落寞的离开。
萧明瑜跟在韩氏的身后,心知对方心情不好,所以丝毫不提萧茂杨的事情。
韩氏的确是心情不好,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同平常一样招呼着客人,做着人情往来。到了天将黑,这才忙完,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韩氏累坏了,直接回房休息。躺在床上算着时间和路程,这会萧明瑄同柴自修一行人应该走了几十里路,等到明天就能出中州地界,到达延州地界。希望这一路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萧明瑜打算回去休息,结果被廖氏叫住,“明瑜,你娘今儿累坏了,伯母不好去打搅她。既然你有空,你同伯母一起清点今日的礼金。”
萧明瑜笑道,“四伯母,礼金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吧。照着规矩交公就是。”
“那可不行,你同我一起清点礼金,如此他日别人问起来,也有个说法。”廖氏这分明是给五房面子,谁让五房有韩家这门亲戚,韩氏还认识那么多牛逼的人物,还是那些牛逼人物的座上宾,这让廖氏不得不多花点心思来面对五房。
萧明瑜勉为其难的答应,到了议事堂,就着烛火,同廖氏一起清点今日的礼金。
今日上门做客的宾客不多,有分量的更是一个没有。不过礼金却不少,只因为很多世家大族都派了人来送礼,也算是全了面子。萧明瑜提着毛笔,一笔一笔的登记,粗粗一算,今日收到的礼金也有万儿八千两。当然,这同以往是不能比的。
萧明瑜将单子交给廖氏,“请四伯母过目,除了给明瑄姐姐添妆的,其余的礼物都登记在上面。”
廖氏翻看单子看了看,大皱眉头,叹气说道:“明瑜,这是去年的礼单,去年府上每次宴席收到的礼金都是如今的三四倍。哎,我们萧家果然落寞了。瞧瞧这是宋家送来的,真有脸。对比去年的,减了五成不止。还有这一份,是司马家送来的,脸真够大的,对比去年的减了六成。对了还有张家的,最没良心的就是张家,还说是我们萧家的银钱,对比去年的礼金,这次送来的足足少了四成。忒不要脸了。”
廖氏气呼呼的,将那些个大家族,一个接一个的拧出来痛批一声,不如此不能发泄心中的愤懑之情。
萧明瑜拿起去年的单子看了看,果然所有送礼的人家对比往年都减少了三四成不止。萧明瑜笑道“四伯母息怒,如今的情势,这种情况是难免的。好在婚宴顺利结束,没出什么大的篓子。”
廖氏突然拍起桌子,萧明瑜疑惑的看着对方,廖氏这又是发什么脾气。
“都怪我糊涂。”廖氏怒吼,“就不该请那些破落户来,场子没撑起来,我还倒贴了进去,岂有此理。”
萧明瑜心头不解,拿过廖氏手里的单子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廖氏是在后悔请了那些族人来吃酒席。那些族人,多半都是是些破落户,占便宜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他们,出钱出力的时候肯定是找不到人的。只见礼单上如何写的,萧四一家,母鸡两只,青菜一篓。萧七一家,肥鹅一只,没了。而萧明瑜记得分明,萧四一家,来了六口人。果然是不肯吃亏的主,想方设法要吃回去,他们也的确吃回去了。母鸡两只,青菜一篓,还不够酒席上面三样菜,这买卖划算得很。至于萧七一家,来了四口人,个个都是大胃王,这家人更是将送出的礼吃了回去,还绰绰有余。
萧明瑜将单子一扔,笑道:“四伯母有什么好气的,吸取教训,以后就算萧家揭不开锅了,也别去找那些人。免得一个个耻高气扬,将你我都踩在脚底下。”
廖氏转怒为喜,“明瑜说的不错。往年族人日子不好过,我们西府年年都要出银子来帮助弱小,助他们度过难关。今年我们西府遭了难,那些黑心烂肠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上门来问一声。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想着他们日子艰难,生性淳朴,让他们来撑个场子,好歹也算是人丁兴旺。嫁女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可是哪里想到,这些个饿死鬼投胎的东西,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哼,想要吃穷我们西府,做梦去吧。”
“太太,不好了,刘管事清点厅房那里的摆件,少了好几样。”一个丫头慌张的跑进来。
廖氏直接拍桌子,“真是反了,偷东西偷到我们萧家来,岂有此理。”
萧明瑜跟着廖氏一起去花厅看情况,账房刘管事就拿出物件册子来对照,“四太太请看,这间花厅的摆件少了三样,隔壁花厅少了四杨,还有外院花厅也少七八样。不过因为偷盗东西的人不识货,值钱都没拿走,被偷的都是一些外表光鲜亮丽,其实不值几个钱的玩意。”
廖氏咬牙切齿,“这些破落户,真是眼皮子浅。”
刘管事问道:“四太太,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不够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个一两千两。四太太你看,要不要派人将物件都追回来。”
“当然要追回来,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人。刘管事,我给你二十个人,你去将东西追回来,可办得到?”廖氏问道。
刘管事皱眉,很是为难,“四太太,老奴出面,此事怕是办不成。老奴以为,还要请两位族老出面,如此才能让那些人乖乖的将物件送回来。不然我们的人一进村,怕是要被打出来。”
“他们敢,我们西府是萧家嫡出宗支一脉,那些个破落户敢反了不成?”廖氏恼怒不止。
刘管事说道:“四太太,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西府虽然是嫡出一脉,也供奉着萧家的祖宗。可是那些人常年生活在一起,虽然矛盾不少,但是关键时刻依旧能抱成一团。我们去搜查,不是搜一家一户,而是会触动村里面所有人的利益。那些人如果联合起来闹一场,我们西府即便站着名分大义,届时也不得不为了安抚人心做出退让,甚至还要做出一定的补偿才行。”
萧明瑜点头,附和,“刘管事这话说的没错。四伯母,此事等明日吧,先禀报了老爷子,再请族老出面。由族老说服那些人,我想那些人不敢不听。”
“七姑娘说的有理。”
廖氏很不甘心,不过却只能应下。那些个破落户,瞧着不起眼,却也不是说打就能打,说搜就能搜。
次日一早,廖氏就将这一摊子烂事禀报了萧老爷子,请萧老爷子定夺。萧老爷子捋着胡须,神情不明。最后就说了一句,“先请几位族老过府,就说老夫请他们喝酒。”
有萧老爷子出面,廖氏也不需再操心此事。过的一两天,那些偷了东西的人家,偷偷的将物件交回给族老,然后再由族老们交到萧家手上。萧老爷子又置办了一桌酒席,请族老们一起喝酒吃菜。等族老们临走的时候,又都送上一份礼物。族老们心满意足的走了,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
萧老爷子让人给廖氏传话,让她以后做事精细一点,别动不动的就说什么搜家。
廖氏受教,对付那些族人,还真不能按照一般的法子来。自此之后,廖氏管家倒是多了点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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