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没问题 。”女人笑着把油纸包塞进兜里,对林然然道:“从大门那边进来吧。”
奶站存放牛奶的房间就在柜台后头,这时候没有什么杀菌一说,两个大铁桶放在地上,边上是几筐已经装瓶的牛奶。
奶站的牛奶是凭奶票2分钱一瓶,装在胖胖的玻璃瓶里。揭开盖子,上头会凝结一层厚厚的奶油,煮完会凝结一层奶皮。喝奶的孩子最喜欢先把这层奶油舔掉,再吃掉奶皮。而剩下的牛奶味道就没有那么好了,这时候的牛奶都是原奶,带着一股味儿,要舍得放糖才能盖掉那股味道。
饶是这样,能有奶票又舍得打牛奶的家庭也不多。奶站的牛奶总是有剩的,这不,林然然看着铁皮桶里的牛奶,两眼放光。
那女人对林然然道:“一毛钱,随便灌。”
他们奶站的人是可以随便打牛奶,可也有规定不能带超过一热水瓶的量,要不被查出来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了。所以女人乐得做人情。
林然然应了一声。铁皮桶上有个水龙头,林然然把热水瓶放在下头,打开水龙头,雪白的牛奶就慢慢注入热水瓶里。林然然闻了闻,果然带着一股牛奶特有的臊气。
林然然一边灌热水瓶,一边偷偷往空间里收了不少牛奶。两个大桶里的牛奶水平线都下去了不少,不过女人压根儿没发现。
反正这些牛奶喝不完,晚上也是大家伙各自分了,剩下的则是倒掉。
林然然灌好牛奶,发现角落里放着一大桶牛奶,好奇道:“那些牛奶怎么单放着?”
“那都是前天的了,再放就坏了,打算送去喂猪。”女人道。
林然然问道:“剩下的牛奶为什么不做成酸奶卖啊?”
“嗨,都是国家的东西,卖多卖少咱们又不涨工资。再说了,酸奶做出来,谁舍得花奶票买那个酸不溜丢的东西?”女人漫不经心道。
她这个想法正是这个年代人的典型思维。林然然也不多说了,笑道:“大姐,这些牛奶能不能给我一点儿?”
女人惊讶道:“那些都不新鲜了,你要去干嘛?”
林然然装作不好意思道:“听说用牛奶洗脸可以美白。”
女人看了林然然一眼,笑道:“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可要不得啊。”
这么说着,女人还是去给林然然找了个装牛奶的旧塑料壶来:“反正这个一会儿也倒潲水桶了。”
“我帮您倒吧。”林然然道。
“那行。”正好有人来买牛奶,女人去柜台上忙活了。
林然然闻了闻这牛奶,冬天天气冷,牛奶还没坏,只是有一点点酸味。这一桶牛奶有二十斤了,倒了简直暴殄天物。林然然四下一看,赶紧把这桶牛奶装进了空间里,然后提着空桶出去,假装倒了潲水。
林然然提着两个壶,去柜台上付了钱。女人笑道:“小姑娘,下次还来打牛奶啊。”
卖了站长一个人情,还得了一小包鸡蛋糕,女人挺乐意。
“哎。谢谢大姐了。”林然然笑着跟女人道别。
她走到个没人的地方,把热水瓶和塑料瓶都装进了空间,这才施施然走了。
她空着手,装作逛街的样子在街上逛了两圈,走到平时的黑市上,却发现黑市上仍然有人在交易。
林然然走到一个相熟的布票贩子边小声问:“昨天李姐没事吧?”
嗨,被抓去采石场劳改了。布票贩子手抄在袖子里,满脸晦气,“都怪那些积极分子,成天跟猫头鹰似的盯着咱。”
林然然道:“那你们今天又出来,不怕被抓?”
“年前这阵儿生意最好,能舍得不出来?”布贩子一脸老道,看着林然然心有余悸的样子,笑道,“我说你是新手吧,抓就抓呗,总比饿死强!”
林然然看了一圈黑市,果然,除了昨天被游街的那些人,好些熟面孔仍然抄着手缩着背,眼神精明地梭巡着人群寻找主顾。
布票贩子小声对林然然道:“要布票不?两毛一尺!”
“给我两丈。”林然然掏了口袋。
“没那么多,我数数……总共一丈二。”布票贩子小心地在袖子里掏着,“饶你一毛,算你两块三。”
两人在袖子里交接了钱和票,林然然迅速离开了黑市。
走到街道上,她用围巾包着头,打扮成个刚进城的乡下小姑娘样,拉住个大妈问:“大娘,俺找俺姐,您知道女工宿舍在哪儿吗?”
“女工宿舍?城里工厂好几个哪,你姐在啥厂子啊?”大妈挺热心。
林然然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俺也不知道。俺姐说她们厂子全是女工。”
“姑娘你别急啊。”大妈拍拍林然然的手,道,“全是女工的厂子,一个是纺织厂,一个是凉席编织厂。就这两个,你找找去。”
大妈还帮林然然指明了道,林然然千恩万谢,塞给大妈两个鸡蛋,脚步轻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