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的马车在吕家侧门外的小巷停留许久,她才命张伯上前敲门。
不多会儿,沈经纶疾步走来,不及与她打招呼,急问:“是不是念曦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何欢赶忙摇头,“念曦很好,是我有事找表姐夫。”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不知道吕家今天出殡,所以……”
“没事的。”沈经纶笑了笑。听到儿子没事,他的神情明显放松了,只是奇怪地看着何欢微微泛红的眼眶。他没有询问,只是低声感慨:“我不是吕家的正经亲戚,没什么紧要的事需要我处置。”
一听这话,何欢再次心生愧疚。若是她好好守着吕八娘,没让她在沈家自杀,沈经纶一定不会蹚这滩浑水。若不是肖大夫证实,吕八娘伤得很重,差点一命呜呼,她都怀疑,她的自杀不过是做戏,目的当然是逼迫沈经纶替她出头。
何欢的心思千回百转间,沈经纶看了看天空,说道:“陵城在申时三刻就会关闭城门。”
“其实是这样,前两天,我打算去青松观找姨母,半道遇上一个人,他自称羽公子……”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沈经纶急切地抓了何欢的手腕。
何欢诧异地抬头,就见沈经纶眼眶深陷,眼中布满血丝,脸色比早前更加苍白,似疲累到了极点。
沈经纶回过神,急忙放开何欢的手腕,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情急。他找你干什么?”
“表姐夫,你认识他吗?”何欢心中奇怪。当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从没听沈经纶提起这个人,不过水汀伤了他的双手之后,她意识到,早前他总是小心地保护着林曦言,当时他们还谈及“夺妻之恨”。
忽然间,何欢明白过来,她不可置信地说:“难道羽公子就是赵翼,是先太子的长子?”
“我没有见过羽公子,你不要胡乱猜测。”沈经纶说得又急又快,下意识避开何欢的目光。
何欢愈加肯定自己的怀疑。回头想想整件事,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十年来,沈经纶低调地生活,很少离开蓟州,不是怕皇帝的猜忌,而是担心赵翼。他和赵翼间的恩怨,恐怕还在“夺妻之恨”及先太子谋反一案,而水汀就是赵翼的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表姐夫,难道赵翼和谢大小姐……”
“你不要胡思乱想。”沈经纶突然抬高了声音,“敏珺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妻子,至于先太子等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先皇赐死了。”他说得斩钉截铁。
何欢微微一怔。沈经纶的表情,仿佛她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痛处。“表姐夫,我……”
“别再说了。”沈经纶大喝一声,背过身怅然一笑,仰头望着天空。片刻,他讥讽地说:“他是不是告诉你,是我害死了敏珺,是我忘恩负义,是我罪有应得……”
“表姐夫,他什么都没说,我压根没去赴约。”何欢急切地解释。
沈经纶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一味仰头望碧蓝的天空。
何欢看着愈加消瘦的他,忽然觉得她决意嫁给他是对的。她与谢三,说不了三句话就会吵起来,令她的心情总是起伏不定,她讨厌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可前世的她和沈经纶过得很幸福,她只需顺着他,照顾好他,尽到妻子的义务就够了。最重要的,他经历了太多,过得太不容易,需要她的照顾,而谢三呢,他属于外面的世界,一个她不了解的世界。
“表姐夫。”何欢上前一步,低声说:“就算我去赴约了,我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沈经纶回过头看她,转而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的。”何欢点点头,“我本来以为,我不去赴约,他没有达到目的,一定会再找我,可是我等了两天,还是见不到他,所以我就来陵城了。”
“你没有去见他是对的。”沈经纶勉强笑了笑,“你把当时的情形说得具体些,我派人把这事通知林捕头,让蓟州的捕快稍稍注意。另外,如果你不介意,我让袁鹏去你家帮忙。张伯毕竟年纪大了,以后让袁鹏帮你赶车。”
“不用了!”何欢急忙摇头。
“如果你觉得袁鹏是男人,不方便的话,我找个会武功的丫鬟去你那吧。”
“真的不用了。”何欢再次摇头。她的身边已经有一个陈力“监视”,再来一个丫鬟,她简直成笼中鸟了。想到这,她忍不住腹诽谢三,沈经纶知道询问她的意见,也会考虑到她会不会不方便,可是他呢?问也不问就派个人在她身边,还说让她把镯子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