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丝，透过车窗顶，打在了他脸上。

他冻到哆嗦了下，怔忡了好久，才缓缓合上车顶，轻叹了口气。

再见了，我一直守护的天使！

会有另一个人，替我好好爱你……

检查室的灯，倏然暗了。

陆棠风和之前的医生率先出来，原本还陷在自己思维里的江柏一下子就冲过去。

“怎么样了？没有恶化吧！”语气里，掩不住的是急切和担忧。

陆棠风笑了笑，“没事，只是虚弱晕倒了而已。”

江柏长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情一下子就松懈了，被冻僵的薄唇，情不自禁的扬了扬。

“她人呢？醒了吗？我进去看看。”

他要往里面走，陆棠风将他拉住，忍不住打趣他，“我说，你不是要借此和她一刀两断脱离苦海吗？现在这么担心，又是为哪般？”

江柏没好气的重重捶他一拳，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场面，他竟然还有兴致和自己开玩笑。

陆棠风吃痛的抱着肚子“哎哟”一声，见他又要往里走，他扯住江柏，“别去了，护士在给她掉消炎水，马上就推出来了。”

陆棠风的话才落，果然，就听到咕噜咕噜的轮子声，“喏，来了。”

他抱着臂膀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柏为一个女人急切的样子……

爱情，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

回到病房，安顿好孟云裳后，他屏退之前的护士。

病房里，只剩下孟云裳，他，还有孩子……

均匀的呼吸，是孩子的，散落在空气里，让人莫名的觉得安心。

他的视线在孩子的脸上，停顿了许久，柔和，欣慰，还有更多欣喜的东西……

做父亲的心情，大概都是如此。

视线转移，落到另一张病床上，黑眸暗了些许。

孟云裳依旧很虚弱，没有醒来，脸色苍白着没有血色。

她安静的躺在那，眉心不安的皱着。

似乎很冷，躺在被子里，纤瘦的身子一直在不断的哆嗦。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她似乎瘦了很多……

而他，竟然也憔悴了很多……

“是不是很冷？”明知道她听不到，江柏在她耳边喃喃的问着。

大掌来回搓着她吊着点滴的手臂，努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却依旧没有丝毫起色。

她还在发抖……

江柏有些慌，一贯遇事沉稳的他，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只一手轻柔的抚着她插着针管的手臂，一手放置在她额头上，粗粝拇指无意识的怜惜的抚着她的额头，想借此稍微舒缓一些她的痛苦。

“老头儿……是你吗？”黑暗里，困顿而稚嫩的童音在他背后响起。

老头儿……

他扬了扬唇，回头，“吵醒你了？”男性嗓音，揉进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温柔。

佳佳依旧躺在病床上，一双大眼落寞的瞅着江柏，“你又惹妈咪生气了，是吗？”

即使他还小，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似乎比以往都来得严重。

因为孩子天真的问题，江柏有些无所遁形。

他伤害了孟云裳，即使不管怎么样，孩子都不能生下来，可他……却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方式……

江柏微侧了下身子，靠近佳佳。

他探手过去，将孩子稚嫩的手掌轻柔的扣进手心。

他的手掌很大，足以将孩子整个柔软的手包裹住。

他俯首，将唇贴上孩子光洁的额头，吻了吻。

很久，他都没有退开的动作，只是在安静的感受着孩子青涩的味道，和他奶油般的气息。

孩子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扇动着，一下一下划过他坚毅的下颔。

仿佛一根根柔软的羽毛，拂过他的心。

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在心头不断的激荡，泛出一圈圈涟漪。

“对不起……”隔了许久，他才从孩子额头上退开，俯首沉沉的看着孩子，抱歉的低语。

佳佳转动着眸子，似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他天真的样子，让江柏不由得会心一笑，他压低声音，试探的问：“佳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吗？”

爸爸……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称呼……

“爸爸？”佳佳疑惑更深的看着江柏，“叔叔，你今天好怪！”

“如果叔叔做你爸爸，你会不会接受？”他想知道孩子对自己的看法，等待着孩子的答案，他的心，忐忑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青涩的小伙子去大公司面对百个考官面试一般。

而他，此刻和那青涩的小伙子无异，心绪不宁，紧张兮兮。

仿佛看不到他的紧张似地，佳佳却安静了很久很久，只用那双漆黑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柏。

“叔叔，你都知道了吗？”隔了很久，他才幽幽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