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袒露伤口的信任,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属于“楚子沉式”的尊敬,就像是一支长箭,带着不及掩耳的破风之势,重重的插.进傅致远的心窝。
——这只箭属于丘比特。
傅致远苦笑了一声——红鸾星动,原来如此。
倒也动的不冤。
他有点恍惚的走下楼梯,傅瑾瑜正在给谭磊榨第二杯果汁,听到脚步声从厨房伸出个脑袋“二哥,西瓜汁给楚哥送过去了吧……二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傅致远接过妹妹手里的果汁,一饮而尽,忽略了谭磊那串“老傅,那是妹妹给我的”叫喊,轻描淡写道:“没怎么,你二哥栽了。”
“啊哈?”傅瑾瑜迷茫的应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答。
“神神叨叨的。”她不轻不重的埋怨了一句,重新剖西瓜给谭磊榨果汁。
傅致远在谭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刚坐定就听到谭磊扔来一句“什么叫你栽了?没说通?”
“他从头到尾都在弹琴,压根没我说话的余地。”傅致远叹了口气“不过看样子也用不着我说,楚相应该能熬过去。你们心理学管这叫什么?心理自愈能力强,对吧?”
“楚相何止是强。”谭磊对此叹为观止“我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过比他还狠的人——那可是被挖了坟啊!尤其他是古人,对这事只有更重视,竟然还能一路笑着回家,啧啧啧……”
傅致远心想,你知道他狠就成了。楚子沉按捺不住流泪这事,说什么都要按下去,全天下就我跟他知道就最好了。
谁知道他这念头没转完,就听到谭磊来了句让人喷饭的。
谭磊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拉了一张苦瓜脸,就差没有声泪俱下:“但我了解他,他心里苦哇……”
傅致远“……”
……
楚子沉再露面是在晚饭的时候。
谭磊被一个电话叫走,所以饭桌上就只有傅家兄妹和楚子沉三个人而已。
傅致远不动声色的仔细端详,发觉楚子沉虽然眉目疲惫黯淡,但不失舒朗,不再像是上午那样郁结的模样,不由长舒一口气。
傅瑾瑜观察力远远没有她哥那么登峰造极。此女从小到大在看脸色上最妙不可言的一笔成就在她二哥身上,她二哥哪怕动动眉毛,都能被她想出一百八十个花儿。
正因如此,她没看出楚子沉眼中那丝风轻云淡的看开意味,反而发觉她楚哥比早晨出门的时候憔悴不少,不由得更忧心。
又加上楚子沉这一天几乎没吃多少东西,到了晚上选的食物相当养生——清粥一碗。这粥还多半是米汤,可怜巴巴的几粒米姿态妖娆的横卧碗底,还有更瘦弱的几粒在米汤里搔首弄姿。
“楚哥,多吃点儿啊。”傅瑾瑜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
楚子沉彬彬有礼的点头微笑,筷子绕开离他最近的鸡鸭鱼肉,矜持的夹了一块素拍黄瓜。
——吃粥可不就是配咸菜?
傅瑾瑜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了。
傅致远看的好笑,出言给妹妹解围“要不要喝点酒?我陪你。”
“罢了。”楚子沉稍稍犹豫一刻,还是摆摆手“大悲伤肺,五行不调。这里的酒烈,我还是将养几天。”
“这才对,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好好看着。”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又静下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真是发扬到极致。
看楚子沉继续喝那米汤粥,傅瑾瑜还是没忍住,夹了块鸡肉放到楚子沉手边的小碟里“九、九哥,你还是吃点能垫胃的吧。”
楚子沉依旧是含笑接过,动作到了半途才微微一顿“你……叫我什么?”
“我说……九哥。”
楚子沉撂下筷子,悠悠闭目,脑海中的那个娇憨的妹妹的形象依旧是隐隐绰绰,却渐渐与这个听话知礼的女孩的模样重合。
过了一阵,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就看到傅瑾瑜担心的目光。
“好妹妹,别担心我。”楚子沉微笑“我从来拿你当亲妹妹,只要你劝,我一定肯听。”
那块鸡肉被他送进了嘴里。他一向从容不迫,这还是第一次吃的又急又猛,傅瑾瑜几乎担心那块肉是被他囫囵个吞下去的。
“吃饭。”一直临幸黄瓜咸菜的筷子终于伸向了鱼肉“饭后我给你讲讲我妹妹。她可没有你这样懂事,也没有你这样漂亮。”
“就算九哥再夸我,再说你妹妹不好,那也是你亲妹妹。”
“嗯。”楚子沉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傅瑾瑜的头发。
这是极难得的,他一直都表现的克制守礼,虽然对傅瑾瑜一向真情实意,但从不曾碰傅瑾瑜半块衣角,始终隔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也是我亲妹妹。我和你二哥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