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凌霄夫妇和两个孩子至晚间方回。
颜文臻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不想见任何人,便借口累了,早早睡下。
而邵骏璁比颜文臻更加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更加烦恼,晚上回来换了身衣裳就出去了,叫上韩钧唐恒卫靖遥等人一起去喝酒,至四更天才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要吃年酒,颜文臻便借口去拜年跟宁嬷嬷说了一声,带着豆蔻回了许家。
一脸几天都是酒席,卫大郡主吃的腻味了,吃早饭的时候一看又是一桌子鸡鸭鱼肉,因皱眉问:“怎么又是这些东西?油腻腻的吃的胃里难受。去叫他们弄点清淡的汤来。”
“是。”旁边服侍的宁嬷嬷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唉,你站着。”卫大郡主好笑的问,“这大过年的,那些丫头们都放假了?这点小事儿也要你去办?”
宁嬷嬷忙笑道:“郡主别生气,奴才是怕那些丫头们去厨房传话却说不清楚,坏了郡主的胃口。”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卫依依笑了笑,又道,“对了,我记得之前做的莼菜汤很好。不知道厨房这会儿还有没有莼菜?”
宁嬷嬷忙道:“莼菜倒不是稀罕的东西,咱们冰窖里存的够多,只是文臻那孩子这两天没在府里,旁的厨娘做的怕是不合郡主的胃口。”
“不过是一道汤而已,我们在两军阵前什么难吃的没吃过?哪儿那么娇贵了?”卫依依淡淡的笑道。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做。”宁嬷嬷答应着,至门口吩咐丫鬟去小厨房传话。
莼菜汤并不复杂,府里有现成的冰冻保藏的莼菜,厨娘没多会儿工夫就把汤做好,由丫鬟端了上来。
丫鬟们上前,给邵凌霄夫妇和下手的邵骏璁邵嫣然四位主子盛汤。邵嫣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怎么,味道不好?”卫依依问。
“凑合吧。不过比文臻姐姐做的差远了。”邵嫣然从小没吃过苦,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素来是有一说一从不遮掩的主儿,再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一旦吃过更美味的,便再也接受不了这些寻常的饭菜。
“骏璁觉得呢?”卫依依又问儿子。
“……还好吧。”邵骏璁倒是把汤都喝完了,放下勺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卫依依看着儿子木木的表情,忍不住叹道:“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整天冷这个脸,好想谁欠了他八百吊!过年也不见笑。”
邵凌霄也道:“这两天你总是闷闷的,是有什么犯难事情?”
“哦,没什么。就是酒喝多了,头有些不舒服。”邵骏璁掩饰道。
邵凌霄看着儿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因道:“今儿去唐将军府上的年酒我一个人去就罢了。你在家里休息一天。”
“谢父亲。”邵骏璁忙起身说道。
邵凌霄摆摆手:“坐下吃饭吧。”
“父亲,母亲,我吃好了。”邵骏璁欠身道。
“你也没怎么吃东西啊?”卫依依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皱眉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说,我们家里可不许讳疾忌医啊。”
邵骏璁忙道:“母亲,我真的没事儿,就是想睡觉。”
“行,那你回去休息吧。”卫依依点点头,“想吃什么告诉你奶娘,叫小厨房预备着。”
“是,奴才叫人预备着。”宁嬷嬷忙应道。
看着儿子出门的背影,卫依依忽然问邵凌霄:“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大年三十晚上之后,咱们儿子就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哪有什么不对劲儿?你想多了吧?”邵凌霄笑着夹了两片糖醋脆藕给卫依依。
卫依依摇头道:“大年初一在宫里的宴会上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儿。”
“孩子大了,有点心事也没什么。我相信他自己能处理好的,我们就别操心了。”邵凌霄笑道。
“你呀!”卫依依不满的瞥了丈夫一眼,哼道,“你从不为孩子的事儿操心!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他们的亲爹。”
“噗!”邵嫣然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给喷在了旁边丫鬟的裙子上。
“啧!当着孩子的面呢,瞧你说的这话。”邵凌霄小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卫依依瞪了一眼忍笑的女儿,叱道:“吃饭不好好的吃,闹什么?”
“娘!”邵嫣然立刻反抗,“到底是谁闹啊!?”
“好了!不许跟你娘顶嘴。”邵凌霄瞪女儿。
邵嫣然朝着她爹做了个鬼脸,伸手捏了个蒸饺丢进嘴里起身跑了。
“这孩子,越大越没规矩!都是被你惯坏了!”卫依依指着女儿的背影,责备丈夫。
“你刚不是还嫌我不关心孩子们吗?这会儿又说我惯他们。”邵凌霄小声反驳。
“我是嫌你不关心儿子。对于嫣然这丫头,你宠的过分了啊!你看她现在哪里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你年轻的时候比女儿可不讲理多了,我还不照样娶了你?”
“你说什么?!”卫大郡主把筷子拍在桌上。
“没什么没什么,吃饭,吃饭。”邵凌霄笑呵呵的给妻子盛汤。
“嫣然怎么能跟我比呢?我可是有你一路陪着长大!嫣然有谁?你放眼看看这满帝都城的公子哥儿们,有谁愿意像你迁就我一样迁就她?”
“哎呀,放心吧!会有那么个人的!放心放心!”邵凌霄劝道。
……
邵凌霄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把近前来准备伺候的小厮给吓了一跳。
这两天他的确神不守舍,一吃饭就想起那除夕夜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想起她,他就茶不思饭不想,什么事儿都不相干。进屋后,他把房门反手插上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便一个人坐在书案跟前靠在高背椅上发呆。
父亲让他在家休息,邵骏璁就真的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他或坐在书案跟前发呆,或躺去床上躺着,睡着了就睡,睡不着就闭着眼睛想颜文臻,这一天倒也清闲。
邵骏璁似乎是找到了好的宣泄方式,第二天依然闭门谢客,一个人闷在屋里不出门。
然而,过年总是热闹的日子,邵骏璁一天不出门两天不露面,第三天韩钧和唐恒等人便找上门来了。
“大哥,怎么回事儿啊,大过年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怕长毛啊?”韩钧靠在邵骏璁书案跟前的椅子上,看着歪在榻上以书遮面的邵骏璁,调侃道问。
“钧,别闹了!你没看见少将军正烦着呢?”唐恒笑道。
“有什么好烦的呀?从大年初一宫宴上我就看他不对劲儿,从来不喜欢喝普洱茶的他——居然喝了一天的普洱茶!那可是皇后娘娘十二年的普洱啊!他喝的那个起劲儿!我看了都心疼。”韩钧笑道。
唐恒笑道:“你心疼个什么劲儿?那茶大哥不喝,也到不了你的肚子里。”
“我心疼那茶叶!那么好的茶!你说大哥跟饮牛一样……啧啧!”韩钧摇头望着屋顶。
“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唐恒敲着书桌提醒韩钧。
邵骏璁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俩聊够了吗?聊够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我们没什么可忙的。”唐恒摊了摊手。
“是啊,我们今儿就是陪大哥你聊天解闷儿的。”韩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