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一直以为,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尽可以过太平日子,偶尔有些小波折,无非是平淡生活中的插曲。只要每天到山坡上转一圈,看看那些已经抽枝吐芽的枣树,还有长势很好的西瓜苗,心里就很踏实。
等到瓜果成熟了,然后就卖给商团,得到一笔银子——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再一次打破了他对现有生活的认知。
山坡下,十来个穿着官服的差人把守着,把唯一的一条路守的严严实实。
“上头有令,禁止通行,谁也不许上去。”
官差头子张豹板着一张冷脸,将欲前行的一干人拦住,眼睛眨也不眨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山坡我们已经承租了下来,为什么不准我们上去?”
苏诚作为大家长,代表一家人询问道,之前都没有听说什么,怎么忽然会有这样的命令?
“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张豹说完这句,再不开口,无论苏诚怎么追问,就只是木桩子一样站着。
村里素来平静,这突然来了官差,无疑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许多村民远远的围观,不敢近前。对他们来说,那一身官服,就等于是披着豺狼虎豹的皮,那是要吃人的。
“哎呦,这苏贵家要倒霉了,这是怎么的,居然得罪了官衙……”
“就是说,这山坡他们是甭想再承租了,这可真正是白忙活一场!”
底下的议论不断,不少人都用看好戏的态度等候着失态的发展,对于最近似乎运气很好的苏家,他们早就各种羡慕嫉妒,如今心里倒是平衡了。
秀娘听着那些风言风语,再想想借的那些银子,还有大家这几个月的辛劳,这心口就直发堵,脸色也白的厉害。
“娘,你没事儿吧?咱们先回家。”
苏末早就注意到秀娘有些不对劲儿,此刻见她摇摇欲坠,似随时会昏倒,急忙出声道。
“我没事……”
秀娘定了定神,缓声道,家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可不能第一个慌了神儿。
“弟妹,莫要慌,官差不是说了,这封锁是暂时的。”
苏诚还算镇定,见一家人多半都带着不安的神色,强笑着安慰道。
“嗯。”
秀娘点点头,任由柳娘挽着往家里走去,心知没有大哥说的这么轻松——虽说是暂时,可在那些官儿眼里,一天两天是暂时,也兴许是一个月两个月,更说不定是两三年……坡上的果树还好说,那几亩寒瓜可等不了。
这光是瓜苗就要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这坐着等“解封”,那是不可能的,苏诚脑瓜子活泛,当晚就趁着村里人散了的时候,拎了几只鸡两壶好酒,又给领头的张豹塞了几两银子。
“官爷,您就透个话儿,这是要守到什么时候?”
张豹接了银子,弟兄们又吃了肉喝了酒,倒不好再绷着脸,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不是我故意瞒着不说,大家也都是今早才接到的命令,是县太爷亲自吩咐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苏诚也没有办法,沮丧地回了苏家。
“县太爷亲自下的令?他一个父母官,没事儿找咱们麻烦做什么?”
桃花闻讯也赶了回来,就见家里一片愁云惨雾。听了大伯的话,她觉得有些奇怪,那县太爷恐怕连有苏家这户人都不知道……
“这事儿真是太奇怪了!明天我让张管事到县衙里打听打听。”
常昊走的时候交代了张管事,只要是好友的要求就答应他。
“这样也好。”
苏末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法子,苏家人只有苏诚见过一些世面,可要是对上那些做官的,也要气弱三分。他自己还没有成年,这要是去了,自不会被人放在眼里。
第二天一直到黄昏,张管事坐了马车亲自来的,那张常常带笑的脸孔,此时却异常严肃,这让大家翘首以待的心又沉了下去。
“华公子,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嘱托。”
张管事刚落座,茶水也没有喝上一口,就一脸抱歉地看向华飞宇。
他已经尽力了,为此甚至还上下打点了一番,花费了不少银子。哪知原本和商团还有些交情的县令大人,这次却死活不吐口。
“你已经尽力了……”
华飞宇摇摇头,心知这件事怪不得张管事,恐怕是有人刻意为难,只是如果连县令都如此忌惮,苏家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清河先是尝了一块糖醋月,眉头皱了起来,里面没有放糖,反而咸的要死。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淡而无味,竟然没有放盐……
再看看饭桌旁的两个人,桌上这么多菜,居然都在吃白饭,一个两个的,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