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折靡温柔一笑,回答道:“我倒还想问布政使大人是什么意思呢?你可有朝廷吏部刑部批下来的缉拿从四品观澜知府徐世中的公文?”
“……没有又如何?本官乃正二品淮西道布政使,对辖下犯罪属官有全权处置之权!”范序之心底冷笑,这郡主果然是为了徐知府而来,恐怕幕后授意之人便是东宫太子了。
听了他这话,萧折靡敛去笑意,眉目骤然冷厉起来,气势迫人,说道:“可你别忘了,徐知府乃是从四品,不在五品之下,你没有这个权利!布政使大人擅自缉拿朝廷命官,私设刑堂,草菅人命,你又将朝廷颜面置于何地?你将国法置于何地?你将圣上置于何地?!”
天空飞过一只雪白的信鸽,谁也没有注意到。范序之怔了怔,没想到这个郡主看起来柔弱,倒还有几分厉害。他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笑道:“郡主倒是伶牙俐齿,可任你说破天去也没有用!即便本官有什么不合法度的行为,那也是监察御史的职责,轮不到郡主来管!不在其位谋其职,是为暨越!更何况本官乃是封疆大吏,郡主女流之辈,不可妄言插手朝廷政务。”
“布政使大人又说笑了,我可不是在插手朝廷政务,而是方才观澜知府夫人及其属下向我喊冤,你应该知道,我是有权接状为民请命的,所以现在正是向布政使大人要人来了。另外,关于我乃女流之辈此一言论着实可笑,论位分,我乃圣上御口钦封从一品郡主衔,可比你还要高一品。布政使大人难道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么?更何况……我也不是虚衔,门外六千平乱军都等着呢,或者布政使大人想让我把其余的三万四千人马都调过来才肯放人?”
萧折靡抬袖掩唇,长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潋滟的眉眼弯弯,婉转间呈现一片不容拒绝,咄咄逼人的美艳。
范序之脸色铁青,十分难看,他不想把徐世中交出去,那人骨头硬,撬了一晚上也没撬出什么东西来,就这么把人放了太不甘心,可是不放的话,就让人这么把他布政使司给围着?
他眯着眼看向旁边行营副都统,结果只见此人脸上也是一片赞同之色,顿时泄气,咬牙想着还有什么招数,正在此时,后院匆匆跑来一名下属,满脸惊慌失措,失声惊叫道:“大人,不好了……”
范序之右手一抬,狠狠看了那人一眼,阻止了那人继续说下去。冷笑一声,说道:“既然郡主亲自来要人,本官当然不敢不给这个面子了。徐知府就在后堂,郡主请吧。”
说罢他当先一步往后院走,而那名报信的属下也闭着嘴跟了上去,萧折靡唇角咧了咧,一脸平静地跟着。
范序之虽然带着他们去后堂,但那速度要多慢有多慢,就差三步一喘五步一歇了,这情况看得知府夫人和参议三人又好笑又好气。
萧折靡见他们脸色焦急,叹了口气,脸上又浮现温柔的笑容,走到范序之身边柔声说道:“布政使大人可是中午没有吃饱饭么?走得比古稀老人还要蹒跚,莫非那刺史盛宴酒肉不足引起了你的气血衰弱?还是说其实是布政使大人后院美人姿色绝俗,使得你精壮之年便肾气亏损?”
范序之老脸一绿,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回答:“不劳郡主挂心,本官身体好得很。真要论起美色,普天之下,哪有及得上郡主的,这倒难怪太子殿下会病得起不了身了。”
一听他提起重仪太子,萧折靡瞬间冷如寒霜,笑容尽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人最好不要再拖延时间,如果徐知府在你这里出了什么事,让我失望的话……”
“谁让我失望,我让谁绝望!”
范序之神色一僵,半是惊讶半是恼怒地回答:“早听说郡主狂妄,不想一至于斯!”
“彼此彼此,布政使大人浸yín官场多年,想必狂妄之举比起我来只多不少吧。”萧折靡说到这儿,范序之虽然怒不可抑,但还是加快了脚步,不再刻意拖延时间,她垂目低笑。
走了没多长一段路,即将到达后院私牢的时候,又听到范序之冷笑着问:“郡主今日之举如此大胆,难道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吗?到时候安国公府也保不住你!”
“当然怕。”萧折靡莞尔,伸手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耳发,偏头斜睨着他,接着道,“可是布政使大人参我的折子要先送到哪里呢?”
地方官员不像京官,可以上朝直接奏禀,他们不论参奏谁,奏折当然都是先到中书省吏部,然后再由吏部官员拓印筛选之后递呈圣上,不幸的是,恰好萧折靡之父现任职吏部侍郎,而吏部尚书又与南平候有故交——也就是说,参她的折子到不了圣上面前。
范序之一愣,随即脸色骤变,恨恨地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拂袖推开私牢大门。
“郡主日后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