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乃天子,国之帝王,自然威加海内,臣女敬畏。”
萧折靡说这句话时忍不住蹙眉偏了偏头,圣上离她太近,温热的呼吸都喷在她脸上了。然而她头一偏,姬玄策似乎觉得这很好玩,存心要逗她,也跟着将头一偏,再次与她面对面,笑得十分放肆地开口:“是吗?你这表情朕看着可不像敬畏。算了,你从长信宫出来吧?朕听说你做了羞花先生的弟子,怎么,也不去端华宫见见你师姐?你堂姐含玉郡主也在那里,朕正好过去,你便同朕一道吧。”
老!娘!不!想!去!你!有!病!吗!
萧折靡眼神冷到底,这一定是她重生以来最粗鲁的一句咆哮,可惜她不能说出来,否则那该多解恨。圣上的话如同圣旨,不容反驳,否则便是抗旨不尊,但打死她她也不肯同圣上一起去,也只好抗旨一回了,她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了身后那低迷撩人的声线:“郡主不是要急着回府办事吗?”
萧折靡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殿下总算回来了。
她连忙点头,哑声回道:“是的,臣女母亲有急事相商,怕不能与圣上同去端华宫了,请圣上恕罪。”
说话间重仪太子已经走了过来,与站起身的姬玄策四目相对,眼神无声激撞得火树银花,然后颔首道:“请容儿臣送折雪郡主出宫。”
姬玄策目光越发微妙起来,满含深意地笑道:“罢了,太子便替朕送折雪郡主吧。”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折靡,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萧折靡终于放松下来,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重仪太子动作轻柔将她拉起来,面色隐有愧疚,一边走一边说道:“本宫一时来迟,令郡主受惊了。”
“不,不,殿下来得刚好,臣女没事的。”萧折靡还对他笑了一笑,只是并不多么自然就是了。
重仪送她一路出宫,沉吟了片刻还是低声说道:“再过一两个月本宫可能要离京赶赴豫州督办平乱要务,无暇□□顾及郡主,若是郡主觉得有必要,或可在本宫回京之前称病闭门不出,这样应该能避免一些祸端。郡主也明白,本宫的父皇其实并不多么和颜悦色。”
“殿下要离京?!”萧折靡低声惊呼,满目难掩失望,不舍,黯然,惊异之色,然后立刻又发觉自己的侧重点不对,双耳一红,连忙低头呐呐地应道:“臣女明白,臣女听殿下安排。”
重仪太子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或许也不用。如果事态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的话,剥皮一个人就能控制了。”
“剥皮狱主去了豫州平乱?一个人?”
“本宫方才命他乔装即刻奔赴豫州,以他的能力,在两个月之内打探到足够有用的消息倒是绰绰有余。虽然只有剥皮一个人,不过他身上既有父皇钦赐的四品金令“无极宫御前带刀行走”,又有本宫交给他的兵符,可随意调动豫州接壤淮北众属七万兵马,应该能应付过来。”
萧折靡自然能明白,剥皮身怀东宫交给他的兵符就能随意调动七万兵马,很明显这七万兵力是完完全全属于东宫的人。但是更令她惊讶的是,殿下竟然如此信任剥皮一个人就能控制住局面,显然剥皮不只是一个武功卓绝的侍卫那么简单。
她称赞道:“剥皮狱主有此等大才,再加上豫州刺史,布政使衙门,淮北七万兵马从旁协助,平定豫州匪乱定然手到擒来,殿下不必担心。”
重仪太子摇头,叹了一声,说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乱子蹊跷,四年来朝廷派下的两位淮西道监察御史并一位正二品布政使,一位淮西节度使均无声无息间消匿于豫州城,生死不知,而刚刚本宫接到消息那四位朝廷命官的尸首在豫州刺史城郊别院的□□中被挖了出来,其中一位淮西道监察御史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团碎布,布上有黑血写的几个字,十分潦草,正是……”
他偏头看到一脸茫然但仍然听得十分认真的萧折靡,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声说道:“本宫一时将郡主当做朝中官员了,抱歉。”
“没事没事,臣女听着也觉得很有意思。”萧折靡摇头安慰重仪太子,然而重仪太子听到她说“有意思”三个字后只是轻笑了一声,目光里的森凉之意更浓了。
的确有意思,且不说这匪乱蹊跷,单单是剥皮狱主一个人就有独当一面的大才,试问其他狱章八主又能差到哪里去?更不说一手培养出狱章九主的圣上姬玄策,该有多深不可测?这真是有意思的很啊。
想到这里,重仪的目光透过重重敞开的宫门,一直眺望到千万里之外的高山与天相接的地方,眼神悠远而不可捉摸,体内流淌着的天生高贵的王者血脉,终于也忍不住蠢蠢欲动,随时准备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