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能不去……我是说……”李思浅用力把自己从那股子莫名其妙的酸涩不自在中拉出来,直直的将话题拉到在宫中的奇遇上。
端木莲生将她圈在斗蓬里,凝神听完,好一会儿才声音低低道:“刘才人确实生了位小皇子,过了年三岁了。”
“三岁?噢!”李思浅刚低呼了一声,就反应过来,按虚岁算,可不是三岁了!“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端木莲生看起来心情很是沉重烦闷,“早朝后,官家把王相公、黄相公和我留下,让人抱了小皇子进来。”
“啊?”李思浅呆了,官家这是要做什么?真要废了太子?
“官家说小皇子命格极贵,说是批命时上师说过,只要能平安过去两个冬至,往后就平安吉祥,万事无虞了,官家准备新年朝贺时宣布这件大喜事,并要将小皇子封为秦王,亲王位。”
“秦王?”李思浅被端木莲生这一番话说的惊愕连连。
王位以单字王为尊,单字王中,以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最尊,再往后排是周、鲁、赵、魏、梁、燕等,大皇子战功累累,现在虽是亲王,封号却只是个‘燕’字,这位小皇子一面世就封了秦亲王,这中间的意味,真是连路人都能猜到了。
“官家要是到现在没有儿子,这么做无可厚非,可现在……”李思浅无语之极,端木莲生苦笑连连,“王相公和黄相公都劝官家,说小皇子年纪尚幼,过于尊贵怕有伤福德,官家却说,他一生下来就封了太子,四岁登基统御天下,说小皇子三岁晋封亲王,算不得过于尊贵。”
两人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思浅打破静默道:“其实……只要不是太子就好,我是说对咱们,大爷知道这事了吗?”
“嗯,下了朝我就去找他了。”端木莲生脸色更加沉郁,“他说他想回到南边军中,官家若能把大位传给小皇子,至少不会比传给太子更坏。”
“官家和大爷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官家,”李思浅顿了顿,“似乎没把大爷当成皇子。”
“这事我让人查过,七八年前就查过,只知道秦娘娘出身低微,是当初教导官家成人的两个女使之一,照规矩,女使每次侍侯官家后,必定要喝避子汤的,秦娘娘怀了三个多月身孕,换春装时掩不住了才发现的。”端木莲生声音微低,有几分不自在。
李思浅默然,秦娘娘用了心计,而且很有心计,这避子汤喝时必定有人盯着,秦娘娘能避开紧盯着的人倒掉避子汤,而且肯定不止倒掉一回,这份胆量心计都不弱,至于后面怀了三个月身孕,换春装掩不住才被人发觉……
“后宫侍寝宫妃不是每十天要请一次平安脉的吗?”李思浅忍不住问道。
“秦娘娘怀孕后就被接到太后宫里将养,之后不到一个月,太医院医正和三位太医被抄家,男丁发配矿山为奴,女眷官卖到平康坊,后宫……也死了很多人。”
李思浅轻轻抽了口气,这真是个血泊中养出来的孩子,李思浅心里,对秦娘娘莫名有了种隐隐的厌恶。
“这些教导皇子成人的女使,后半生怎样?”李思浅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本朝宽厚,教导皇子成人的女使给五品衔,在宫内荣养,”端木莲生顿了顿,“这些女使都是从宫女中挑出来的,侍侯好这件差使,就给五品衔,俸禄加厚一倍,有侍女侍候起居,不用再当差,若娘家宅院宽敞,能够隔绝市井,还允许回娘家静养。据说宫女们都盼着能被挑中……自秦娘娘这件事后,太后就改了规矩,侍侯皇子成人的宫女侍候前都要先断了生育,之后依旧是五品衔,不过却要继续在官家或是皇后身边当差,也没了侍候起居的侍女。”
李思浅听呆了,端木莲生苦笑连连,“秦娘娘在宫里处境艰难,缘由很多。”
“太后真是睿智。”李思浅有点突兀的接了一句。秦娘娘冒险怀孕,所求只能是逼人的荣华富贵,甚至母仪天下,偏偏她怀的这位皇子还被钦天监说成护佑皇家血脉廷续的保护神,偏偏皇家血脉一向单薄之极,唉!秦娘娘这份算计……再想想她见到的秦娘娘那份大方豁然,李思浅对这位秦娘娘真是佩服之极,甚至很好奇和想向看到这位秦娘娘若是登上了太后之位,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什么样的动作,算计至此、隐忍至此,一旦心想事成,谁知道会做有什么事?
“其实小皇子挺好的,白玉无暇,若能有几个智慧有德的先生从小教导,不说一代明君,至少差不到哪儿去,那位刘才人脾气品性如何?”李思浅的想法偏到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