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
2015/11/26
苏尔流年/文
第一章:小乔的乔
【你如果是周瑜,我也不是小乔,而是黄盖。你愿意打,我乐意挨。——乔樾】
夜升。
凉风扫向树梢,叶片翻滚轻微作响。
乍停车,乔樾便隔着树丛听到从路旁的朱瓦小院内透出的二胡声。
乐声跌宕,旋律酣畅,炽烈的情感随着音符磅礴而出。
这首曲子乔樾很熟悉,是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的《听松》。
他站在院外听了几分钟,两月来因接续的下潜、登舰、靠岸、回航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手里拎的酸奶杯里的草莓鲜嫩可口,乔樾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曲腕开始敲门。
***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时,商流沙已经盯着她耗时一个月还未完工的画长达半个小时。
手中带些发泄意味拉响的二胡更是不曾间断。
二次元里漫画她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更新。
存稿用完,新的底稿绘出大致的轮廓后,她突然不知道该赋予人物何种表情,灵感极度匮乏。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夺目,衬得此刻她眼前画纸上的半截嶙峋枯枝更为黯淡。
这画就此废止,是废品;这种状态下画完,只怕也是垃圾,同废品无异。
敲门声停了五秒,再度响起。
知道不迎客不礼貌。
但商流沙仍旧专心蹂/躏着手中的二胡,没有即刻起身开门。
***
连日来心情恶劣。
无论是面对眼前的画,还是面对一旁静立的白瓷瓶里插着的那支渐趋枯萎的白铃兰。
更遑论面对如今睡死在她家沙发上的她担任辅导员后在n大接手的学生之一——那个因为打架斗殴刚被她从派出所领回来的——如今她卖力地拉着二胡力图吵醒却死活吵不醒的学生。
**
画缺灵感,学生惹事。
铃兰就更说来话长,是上周她雇佣过的人体模特所赠。
她不过在结束之后微微一笑,竟然就被对方理解为别有暗示,走时盯在她细长白皙的双腿上的目光格外赤/裸。
肩宽腰窄,肌理匀称,全身不停向外散射雄性荷尔蒙的男模商流沙见得多。
可这一个人体模特——爱好女,性别也为女。
着实令人头疼。
在收到一系列“心灵鸡汤”、“爱情箴言”外加“约?”之后,她闲来无聊特地在拉黑之前将对方在微信列表里的昵称改为极易引起人满身恶寒的“疼疼”。
艳遇?
不——纯粹是见鬼。
*****
室外已经黑到只适合鬼活动。
《听松》拉到高/潮,乔樾知道里面的人一时停不下来。
手机微震,他从口袋里摸出来。
是去年刚进国家深海基地的师弟周徐深发来的短讯:“小乔,一靠岸就急着跑,家里有周瑜在等你?”
乔樾单手五指翻飞几下,回他一个字:“滚。”
周徐深秒回:“别这样啊师哥,周瑜太帅你舍不得让大家见我是理解的。”
乔樾嘴角一抽:“滚,远点儿。”
怎么可能不急?
随基地远赴西南太平洋海试的这段时间内,他从亲朋那里收到了数条关于商流沙的讯息。
她远在异国的挚友温闻留言:“乔樾,在海上还是陆地?流沙潜水消失一个月,微博不更,漫画停更,她的粉丝催更催到快把我被她圈过的微博踏平了,麻烦你敲打她让她不要继续装死。”
商流沙和他共有的在医院见习的弟弟之一霍行止说:“哥,你抽空去看看我姐。历史证明,胃癌、肝癌、胰腺癌等都是从心情躁郁开始的,我慧眼一双发现她最近特别躁郁。”
霍行止甚至特别好心地、毫不刻意地提醒他:“我姐那儿还出现了一堆数量可观的、口味繁杂的安/全/套,你说活在石器时代的她没有说明书知道怎么用吗?”
回忆到这里乔樾忍不住牵唇。
这小子……真是活腻了。
***
活腻了的人不止一个。
商流沙二胡拉了半响,睡死在沙发上,被她牵回家的学生费因格这才被吵醒揉着脑袋从沙发上起身。
吵醒他的目的达到。
商流沙停下手中的动作,二胡声戛然而止。
这个学生很特别。
家境优渥,有着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外表,却偏偏拿了灰姑娘的剧本,在家庭内备受欺压,无父母关爱。
近几个月内他频繁出手伤人,不能自控,在看心理医生。
总想出手打人这病……也是稀奇。
商流沙语调尽量平和:“睡饱酒醒知道今夕何夕了?”
费因格尴尬地笑了一声,甚至还对着商流沙鞠了一躬:“老师,我有点儿沉,对不住您的沙发了。”
看得出他试图搞笑活跃气氛,但商流沙笑不出来:“现在方便分享一下打人是什么感受了?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费因格支吾了下,不敢迎视她的视线:“这个……说不清楚。”
这答案简短的不尽人意。
同时还让人骤升怒火。
但他此刻不开口,商流沙不想逼问。
她依旧冷静:“现在见到我也想打一顿?”
费因格即刻摆手否认:“商老师,流沙姐。您别埋汰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了这两个字这么轻易说出口?
商流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篇大论挤到了喉头又咬碎吞回去,不再多言:“去开门。”
她言简意赅,费因格得令利索地前去开门,和在酒吧里抄起高脚凳就往人身上抡的那个动作一样迅速。
只是那会儿他像一头情绪激昂攻击力十足的斗牛,现在则变身任搓任捏的小绵羊一只。
***
门乍开,费因格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正一只手臂撑在绛红雕花门框上,另一只手提着一杯酸奶站得笔直而风流。
费因格微抬头,正对上男人眸光漾笑的双眸。
笑意荡在里面像静寂的深湖上圈起的涟漪。
静静的,有感染力的。
kao!
费因格下意识地不能自控地跟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弯了下唇角,而后反应过来默默在心里吐槽——tmd见鬼,这笑有毒。操,竟然勾引老子卖笑!
看了心理医生几个月,他最近想要打人的*持续抬头。一点摩擦,就会大动肝火,动用拳脚。
但这几秒,没有发作的迹象。
他将男人堵死在玄关处冷声问:“你是谁,你找谁?”
想到身后不开口是大众情人,开口加动手即刻便能变身连环杀手的师姐兼辅导员老师商流沙,费因格的脑海更像是打鸡血般瞬间跃出无数的猜想。
外卖小哥?不像。
那么这人是商老师的男朋友?
男性朋友?
等等,该不会是……炮/友?
费因格还没等来男人的回答,只见从自己身侧后方伸出一支细长的手臂直冲男人手中的酸奶而去。
胳膊主人的举动,就好像那酸奶上贴着标签,归其所有,只是在提取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费因格回头,手臂的主人毫无疑问是——他的老师商流沙。
***
酸奶口感很软,草莓很甜。
只是现在见到她以为还在海上的乔樾,商流沙有那么三秒钟的意外。
但也仅仅只是意外了三秒。
她眉一挑,没说话,眼神在问:回来不打招呼,搞突袭?
乔樾侧脸上的酒窝在她眼前一晃,他同样只用细长的眉眼告诉她:这么想也对,不过即便你不欢迎我,我也要进去。
她不算善。
他很无赖。
僵持几秒,商流沙瞪乔樾一眼。
美食为上,她接过纸杯将草莓吞下去,轻拍费因格的肩头示意他闪开:“小费,是自己人,让路。”
****
自己人?
这么说关系匪浅?
费因格开始用他阅女无数的双眼再度审视起眼前这个男人。
腿?长。
腰?细。
肩?宽。
核心功能区?目测……大。
边琢磨费因格边慢速侧身,刚动,又听到商流沙问:“见到他想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