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蓦地笑了起来。
“你是预言家吗?”
“什么?”陈声一怔。
冷碛镇,小院里。
红白相间的双层楼下,路知意站在厨房的门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轻飘飘探出半空。
前一刻还寒风大作的夜空里不知何时飘起小雪来,晶莹透亮,轻薄渺小。这场姗姗来迟的雪,终归还是落下来了。
一丁点大的雪花落在掌心,刹那间融化成水,悄无踪影。
漆黑的夜幕无月无星,远处的贡嘎雪山也不见踪迹,唯有凛冽的风吹来细密小雪,它们打着旋儿在院落里飞舞,绕着那昏黄的灯泡,绕着这陈旧的小楼。
路知意由衷地笑起来,说:“下雪了,陈声。”
这山间夜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寂静却又不僵硬,活泼得欢,却又欢得悄无声息。
她握住几片融化的雪,收拢手心,低头笑道:“将来有机会,我请你来我家看雪。”
这是真心话。
等到那一天,她得以摈弃那些暗不见天的秘密,她一定请他来看雪,看山,看云海,看日出。
赵泉泉也能来。
苏洋也一定要来。
心情忽然无端轻起来。
因为她知道,第六年已经来了,等到爸爸回家那天,所有沉重的秘密都将揭开面纱,变作这夜空的雪,日出后便不复存在。
风里,雪里,她弯起唇角笑得开心。
耳边传来那人懒洋洋的回应:“好。”
下一句,“新年乐,路知意。”
这一次,是特指,可不是“群发”。
从阳台上回到屋子里,陈郡伟凑过来,“跟谁打电话呢!”
“凌书成。”——百年不变的幌子。货真价实的塑料友情。
陈郡伟呿了一声。
“鬼信。一边打一边笑,满脸的骚气,隔着一道玻璃都叫人触目心惊。”
陈声看他一眼,“成语学得不错。”
客厅里人太多,两兄弟席地而坐。
陈郡伟坐在他旁边,悠闲地从手机相册里调出英语试卷的照片,找了有作的那一张,发给路知意。
陈声瞥见了那个微信头像,脸蛋红红的小人儿,一顿。
“大过年的,你发卷子给你家教?”
“她让我把作发给她看看。”
“二十五的满分,你就拿了个十八分,也好意思发给人看?”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是能拿二十五分,要她何用?”
“……”
陈声很看见那头回复了,手机字小,隔远了看不清,便有意无意凑过去。
陈郡伟很警觉,侧头狐疑地盯着他,“你干嘛?”
“……地板硌得慌,动一动。”他挪了挪腿。
陈郡伟说:“嗬,屁股大,就是不一样。”
陈声想揍他,碍于长辈们都在,没动手。最后只能瞥他一眼,低声警告:“放假期间,没事少给你家教打骚扰电话!”
“???”
骚扰电话?
陈郡伟眼珠子一转:“你干嘛。我打不打电话给她,关你什么事?”
陈声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她那么穷,漫游费那么贵,你打一次电话她就肉痛一次。还能不能做点好事了?”
这理由……
陈郡伟斜眼看着他,啧啧两声,“你心疼她?”
陈声从茶几上拿了只kfc的鸡腿,一把塞进陈郡伟嘴里,堵住。
“我心疼你妈。”
从沙发上伸来一只脚,毫不客气踹在陈声背上。
老爷子气十足地吼:“当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