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开了个头,陈郡伟自动把话补充完整:“没有,没挤兑,没找麻烦,别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再见。”
陈声:“……”
*
入冬的第二周是校庆。
年级群里早半个月就开始张罗,要大家积极报名,参加校庆晚会的演出。
路知意素来不是什么积极分子,这事跟她没啥关系。
可哪知道报名截止后,名单公布在群里的那个晚上,赵泉泉忽然叫起来:“诶,知意,你不是说你不报名吗?”
路知意在预习第二天的飞行理论,压根没去关注群里的名单,闻言一怔,“什么?”
赵泉泉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搁,屏幕上是个excel表格,第十一位赫赫然写着路知意的名字。
再往上看,表格的标题:校庆晚会演员选拔名单。
当初群里吆喝大家报名时,赵泉泉兴致勃勃想策划个节目,可寝室里没人响应。
苏洋是没什么才艺,吕艺对公众表演不感兴趣,路知意是不爱出风头。赵泉泉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最后只得作罢。
路知意反复看了看那表格,还以为有人跟自己同名同姓,可学院那一栏确实写着“飞行技术学院”,年级学号也的确是她的。
她莫名其妙,“我没报名啊!”
话音刚落,从超市回来的苏洋推门而入,拎着带零食,笑嘻嘻坐到自己凳子上,指指自己,“你是没报,可有位田螺姑娘帮你报了。”
“……”
事情是这样的——
几周前,路知意补完课回寝室,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一个人都没有。而赵泉泉的电脑开着公放,节奏明的音乐流泻一室。
那天路知意刚好做满第二个月家教,拿了笔对她而言异常丰厚的工资。
心情一好,就容易放飞自我。
她随手将信封扔在桌上,跟着音乐开始晃动,一边跳着一边脱了外套,又转了两圈把鞋甩了出去。
路知意会跳舞,她谁也没告诉过。
高原教育资源严重匮乏,路雨在小镇当小学教师——数学老师,语老师,音乐老师,舞蹈老师——身兼数职。
路知意是跟路雨学的跳舞,从小身体协调能力异常出色,极有舞蹈天赋。
高原上没别的娱乐活动,她闲着没事就跟路雨在院子里跳舞,从爵士到现代舞,从桑巴到伦巴,包括广场舞,一个没落下。
那天晚上,她在寝室里一气乱舞春秋裤,刚好被推门而入的苏洋瞧见。
苏洋顿了顿,眼睛一亮,“可以啊路知意,这身段,还是个练家子!”
后来校庆报名开始,她二话不说帮路知意报了名。
赵泉泉还在就此事小题大做,嚷嚷没完。
苏洋不耐烦地打断她:“知意会跳舞,你会干什么?人家一个人上去跳,技惊四座。你上去,跳广场舞啊?”
寝室里四人都在,苏洋也没多说什么,末了拿出手机,发了条图片消息给路知意。
路知意打开一看……校庆报名通知的截图。
“参加校庆演出的全体演员,期末操行分加十分。”
“正在输入”闪了闪,下一条字消息很跃入眼帘。
苏洋:我听学姐说,大一的国家奖学金竞争会很激烈,因为期末考试分差不大,全靠操行分拉差距。十分不少,上去跳个舞,国奖不在话下。
她知道路知意家境不好,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力而为。
路知意侧头,看见苏洋眨眨眼,抛了包薯片过来。
“放心吧,就那天的惊鸿一瞥,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没问题的。”
*
事实证明,苏洋是个预言家。
路知意一路顺风顺水,很通过院里和校级的选拔,拿到了校庆晚会上唯一的独舞资格。
校庆当天,偌大的场地上人头攒动。
天边流光溢彩,橙红色的落日将天地晕成一副水彩画。
飞院就连校庆也与众不同,傍晚时分,拉开帷幕的第一个节目不是诗朗诵,也不是歌舞表演,而是飞行演出。
主持人没露面,音响里不报幕。
四座的年轻面庞翘首以盼,忽闻天际传来一阵均匀而有规律的响动,仰头一看,从飞院至高点——十四层楼高的校图书馆上方,五驾小型表演机腾空而起。
头顶是明黄的一片,云与光混为一色,浸染开来。
在那样温柔而盛大的黄昏里,五驾飞机仿佛冲破云霄的子弹,刹那间划破天际,整齐划一地朝操场驶来。
这是路知意第一次目睹真正意义上的飞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