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加尔依旧和她同行。
路上,燕绥抽空问:“你上哪租来的?我在加油站时都没看到。”
“他们的车就停在加油站后头的停车场里。”茂德加尔:“他是当地人,之前在班加西也是开车拉客为生。战争爆发后,他也打算离开班加西了,正巧听到我要租车,酬金不菲,决定和朋友一起再拉一趟客。把我们送到港口后,他们也要离开了。”
燕绥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是吗?”
茂德加尔肯定地点点头。
她没再继续追问。
——
几分钟后,黄沙的尽头已经能够看到厂房的轮廓。
燕绥不打算再进厂房,驶入对讲机的使用范围后,联系胡桥让所有人在厂房外等候,即停即走。
剩下的时间不足三个半小时,就像是一场豪赌一样,所有人的生命都捏在时间的流逝里。
——
一分钟后,厂房尽头远远能看见车辆驶来时,车轮带起的黄沙翻滚。
燕绥从车尾超车,装甲突击车车身笨重,提速并不。但在黄沙路面上却占了优势,她油门轰踩,一路疾驰,超越前车领先抵达厂房。
一张张疲乏了几日的脸在看到燕绥下车的那刻,从茫然到惊喜,最后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们知道,燕绥会带领他们安全撤离班加西。
他们也知道,营地现存的车辆无法供所有人一起离开,所以才会有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从不同路线撤离的队伍。
而现在——
燕绥回来了。
不止她回来了,她还带来了足够撤离的车辆。
不会被丢下了,没有人会被丢下。
每个人都能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
距离班加西轰炸不足三个半小时的最后时刻,他们,能回家了。
——
荀莉安排工人排队上车,燕绥负责分配车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所有人上车,车队驶离厂房进入城区街道时已经临近傍晚。
燕绥头车开路,傅征同车,坐在驾驶座后第一排的窗口。
燕绥谨慎,特意安排型面包车一前一后,一辆开路,一辆垫后保护。
整列车队疾驰在班加西荒废的街道上,街上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浓烟滚滚。有翻倒的车辆还在燃烧,街面上所有的店铺几乎都遭遇过洗劫,空无一人。
战争的残不出来的安心。
她低头,鼻尖在他脸侧蹭了蹭,看他眼睫微动,睁开眼来,一笑,握着他的手指收紧:“傅征。”
他声音模糊:“我在。”
燕绥是在上车前才从胡桥那知道他的伤势,傅征肩胛骨了两枪,子弹还留在身体里,右臂还有处子弹贯穿,虽没伤及重要器官,但失血严重。
她心如被放在火上烤,水分蒸发后,只剩无边无际的灼烫,沿着心口一圈圈蔓延。
饶是如此,她却只能故作若无其事,手心紧紧裹覆着他的手指,拼命拼命地试图把身体里的热量传给他。
“你以前……受过这么重的伤没有?”燕绥问。
“枪林弹雨里,谁没受过伤?就是像今天这样背水一战,也有过。”他语速极慢:“在任务点,子弹用尽,只能徒手拼刀刃。”
他用力地捏了捏燕绥的手心:“每一次,都活下来了。”
“这次也一样。”
他的使命未完,不会甘心就这么死去。
——
从班加西西部城区驶入班加西港口还要经过一段荒无人烟的荒漠,荒漠的尽头才是贫瘠山脉,穿山隧道就在这座山里,全长三点八公里。
可以说,只有穿越隧道,才是真正的靠近安全。
天黑时,车辆驶出荒漠,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前方的隧道。
傅征向指挥心汇报行程,并提醒胡桥注意警戒。
他起身,一手攀着行李架,在颠簸行驶的车内弯腰越过控坐入副驾。
右手无法持枪,他就用左手,上膛,拉开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