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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低垂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随你怎么说我绝不还手还口的样子,江离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积压在胸口的戾气也被她方才的打岔弄得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凉:“温如是,如果是从前,看到你我会很高兴,不,应该说是狂喜……可是现在,我不再需要你了。”
温如是被他说得难受,呐呐道:“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凝结出肉身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我也不知道一转眼就会过去这么久……我真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理的。”这什么世道!要说委屈,谁特么的有她委屈?!
“你的一转眼就是十多年,不管你是为什么再出现的,都已经不再重要。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早就习惯了。”
温如是无话可说,只一根指头一下一下抠着车窗的缝隙。
“外公死的时候,你没回来。我妈疯了的时候,你没回来。关在精神病院里面的那两年,你还是没有回来……当年我总是在想,是不是都是因为我的错,你们才一个个接着离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紧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发白,“……直到我杀了江梦媛。”
温如是抬头,欲言又止。
他偏开脸望着前方黑漆漆的道路,似乎是不想看到她的眼神,神色漠然地继续道,“她倒在楼梯下,手脚扭曲,身下寸寸漫出鲜血。你知道那时我在想着什么吗?”
江离仿佛也不在意她的答案,语调平静得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我那时候就想,他们不是都说我是神经病吗。很好,神经病杀人不用坐牢。江峰要是回来,发现他心爱的女儿被时常挂在嘴边的疯子弄死了,肯定会被气得七窍出血。”
温如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断他的话:“你不是神经病,不要这样说自己。江梦媛也不是你杀的,她自己失足摔下楼与人无尤,别把旁人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慢慢转头,她的眼里只有焦急和……心疼,一点都没他曾以为的惊恐、厌恶。
江离微微笑了下,忽而轻嘲地摇头:“你错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害的孩子。温如是,你不懂。她的确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把她推下了楼。”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有些事,不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当做不存在。能在十八岁就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单单一句“心狠手辣”如何道得尽其中的血腥。江梦媛只是开始,并不是终结。
江离的眸中刚泛起的暖意转冷,徐徐道,“江梦媛刚掉下去的时候还没有断气,她一直望着我。我知道她想让我救她,但我没有动,也没有打电话,就那么看着她渐渐停止呼吸。”
温如是愣住了。资料上明明说的是江梦媛死于意外,如果她真是江离杀的,江少华不会不知道。
还没等她把其中的疑点想明白,江离便平静地打燃了火,“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江离,也不想再变成那样。”那个她所喜爱的,善良纯真的孩子早就死了。
他不想,也没有办法帮她找回。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不合适。”自动车窗缓缓升起,渐渐遮住了他的侧面。
“等等!”温如是反应过来,连忙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跟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听不到他回答,温如是干脆转到副驾位一边。一拉车门,打不开。毫不客气地就伸手拍窗,“江离,你给我下来说清楚,我怎么就不合适了?不要用那些狗屁不通的理由搪塞我。”
回答她的是果断前行的车轮。
车开出一截,江离从后视镜里看到温如是仍立在光线昏暗的路灯下,样子傻愣愣的,就像无法接受他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个事实。
她一点都没变。他看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孤单身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剜去了,隐隐作痛。
没有关系吗?怎么可能。江离怔愣。
绕过几个弯道,车速渐渐变慢。他忍不住掏出了手机拨通猛子的电话。
那头的男人正在睡觉,被吵醒后强自睁开眼睛,“喂”了一声又闭上。
“一个女人强吻另一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唇上还残留着她留下的淡淡馨香。他不愿回想,却不由自主地一遍遍想起她微微低垂的眼眸,睫毛轻轻颤动着,双唇柔软,甜如清泉。
“哦,老大啊,”猛子强自打起精神,在周公与老大之间挣扎,“那她肯定是想勾/引你上/床。”
江离的脸立马黑了:“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说完,又补了句,“我说的不是我。”
“……明白,”猛子打了个呵欠,懒懒地呵呵了两声,“是你朋友嘛,我懂。”
江离蹙眉,挂断电话就把手机扔到一旁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