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她悄悄牵出一匹红棕色的温顺母马,沿着外墙的阴影一路走出古堡,这才放心地上马向着城内疾驰。
这座城镇最高的建筑就在教堂侧面的钟楼上,那是一段相当长的路程,几乎是走到了城镇的边缘,风很大,斗篷上宽大的帽子被吹得翻起,她卷曲的金色长发迎风凌乱地飞舞着,道路两旁的橡树叶在夜风中哗哗作响声。
当温如是赶到钟楼的时候,手脚已经被吹得冰凉,她沿着一圈一圈的木质楼梯向上攀爬,老旧的梯子发出了不胜重负的嘎嘎声。温如是在顶上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一个事先说好的太阳标记,她深深叹了口气,捡起一个尖利的石块在角落里画下了一个记号。
也许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脱身出来,温如是向自己这么解释着,但愿真的如此,否则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还要孤军奋战,就真的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了。
第二日艾瑟儿醒过来浑身都不大舒服,特别是双腿,又酸又痛。她困惑地将身上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只好将其归咎于晚上没睡好,像往常一样慢慢起身下楼用餐。
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温如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暗忖这几日不能再走那么远的路了。
但很快地,温如是就发现,目前的状况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问题。见到埃利奥特温柔羞涩地对艾瑟儿暗暗回应,温如是心头的那丛怒火已经烧得只剩一团灰烬了,瓦凉瓦凉的。
就算以后夺回身体,她也无法向埃利奥特解释,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收回对他的脉脉情意,变成一个冷漠疏离的路人甲了——温如是扶额,这真是……被那女人玩得千疮百孔,处处都是需要圆回来的漏洞。
待到第三日午后,埃利奥特的二哥安格斯,终于跟他们的市长父亲一起抵达了城堡,站在台阶上跟兰尼斯特伯爵一起迎接客人的艾瑟儿眼睛都亮了。
不怪艾瑟儿稳不住,就连温如是都要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跟他的弟弟埃利奥特的温和无害完全不同的是,安格斯不仅仅有着不容忽视的容貌,更吸引人注意的是,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就算是懒洋洋地站着也不容忽视的贵族气息。
他的脸苍白如晨曦,在黑色的头发下几乎有一种震撼的美。他穿着一身黑,软质炭黑色的靴子,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毛衣,还有鹿皮夹克。唯一不同的颜色,就是那比天空蓝还要更深一点的蓝眸,就像从空中俯瞰深海一样的浓厚色彩。
艾瑟儿脸上的笑容都娇艳了几分,她站在父亲旁边不动声色地对他暗送着秋波。温如是注意到一旁的埃利奥特眼中的黯然,还有对面那个被看上了的安格斯唇角弯起的一道傲慢的弧线。
他不会喜欢主动凑上去的艾瑟儿,温如是敏锐地察觉到他深蓝的眸色中闪过的一丝不屑,
要论资源武力的话,她不如艾瑟儿,但是要说到对人心的把握,艾瑟儿拍马也追不上温如是。
不过在这一刻,温如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幸灾乐祸地看着艾瑟儿徒劳无功地大献殷勤,还是该悲哀自己跟那个无\\\'耻的女人用了同一具身体,日后还要想办法扭转安格斯对她的坏印象……
稍后,埃利奥特和艾瑟儿就陪着初来乍到的安格斯去熟悉环境。广阔的庭院中央有一棵巨大无比的七叶树,树底下围着一排座位,旁边有缤纷艳丽的各色鲜花热烈盛放着。
艾瑟儿娇俏地转了一圈,笑盈盈在刷着白漆的木椅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安格斯,来这里坐,我很想听你讲讲家里的趣事。”
安格斯瞥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弟弟,忽然勾起嘴角恶毒地笑了:“就凭你这点不入流的小手段,也想爬上我们两兄弟的床,艾瑟儿啊艾瑟儿,你还真以为我会像埃利奥特一样愚蠢吗?”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包装精美,却不甚值钱的货物。
他怎么敢这样侮辱一个伯爵的千金?!艾瑟儿蓦然起身,脸色涨得通红:“你……”
“安格斯!”埃利奥特大步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就算是你对父亲的安排不满意,也不能这么对一个无辜的女士!”
安格斯撇嘴,不置可否地摊手:“你要是想遵循父亲的命令,跟伯爵的女儿联姻,我不反对,但是别把我也算进里面,不过还是听二哥一句诚恳的建议,”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埃利奥特眼前晃了晃,轻蔑地道,“漂亮的姑娘城里有一大把,这女人,不适合你。”
温如是望着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回身离开,阳光洒在他黑色的发端,却掩不住那一身寒冷的玩世不恭,不禁意味十足地笑了起来。
这家伙,够毒够直接——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