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真是可惜,好不容易借到了身体,竟还没有杀死小子,真是可惜。
不过,终究要死……
李子安安安静静的躺在城门口,天道已回。
宋正横卧在地,小和尚玄空撑着墙,不过是最最边缘的余波而已,他们便已承受不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宁冲去,看着小子和她即将死亡。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救人救人救人!我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救人吗?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圣贤之经我读的再多又如何!孔孟之道我学的再多又如何!可救的了谁?救的了谁?
谁也救不了!
原来……我谁也救不了……
读书人,读书人,读书人皆无用?
不!
连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的人,还想兼济天下?
不!
那你去啊?你去有什么用?
不!
呵,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宋正动弹不得,俊俏的面容痴痴呆呆又显得疯狂,清亮的眸子里倒映着被雪埋葬的或未埋葬的血。
玄空则是勉力向前迈步,他想不了太多的事,只晓得一个道理,能吃,那就去吃,因为吃是天大的福气。能救,那就去救,因为救人也是天大的福气。
他不想放弃这些福气。
他修的是佛道,参的是佛理,走的却是自己路。
佛说,要修戒、修定和修慧。他说好,想着那也是极好的。
佛说,生者无常死者无灭,无生无死尽归轮回。他不说,想着轮回后的人已再也不是同一个人了呀……
佛说,要知因果慎独,要一切皆空,莫要沾染因果,以免业力缠身。他说不,想着如来成正觉,众生堕三途,皆不出因果之外,不沾因果,如何是好?
佛说,莫救莫救。他说要救要救。
佛说,因果之力皆是业火。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佛说,我是正理。他说,你是歪理。
佛说,你修的是我的理,参的是我的道,走的应是我的路。他说,那他要修自己的佛理,参自己的佛道,走自己的路。若要是修你这歪理,不修也罢!
他脱了僧衣,弃了僧鞋,跌跌撞撞的冲向小子他们。
他是来东武取经的,因为他觉得寺里的佛经不合他心意。
他是来救人的,因为他觉得不救不合他心意。
恩,也是因为小子是好人,安宁是好人,好人应该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这是他的公心。
他喜欢他们。
这是他的私心。
他脚下一滑,雪混杂着血,糊了他一脸,他撑起身子,小手用力的伸向小子他们,他第一次向佛祖祈祷,愿意用他再也不吃斋饭为代价求佛祖保佑他们,保佑他们两位好人平安无事……
可佛佑世人,哪能成真?
更何况,来不及了……
……
小子抱着怀里的安宁,呆愣愣的。像他这么桀骜不驯,自信嚣张的人,面对天下第一人敢破空大骂,面对高高在上的天道敢竖起中指,可唯独面对他怀里满身血污的安宁是那么无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绞,只能张张嘴,不停的张嘴。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安宁看起来有些忧伤。
小子狠狠的摇摇头。
“那我看起来漂亮吗?”安宁有些开心,又有些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