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摇摇晃晃上前,神色复杂。
“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你父亲啊!你在爹的心里……”
“我没有父亲!我从没有父亲!我只有娘亲,只有娘亲!你心里只有你们李家,你们的天下!”子安扯下他身上印着李氏左翼金纹的裘袍,甩向李睿。
李睿拔剑挥斩,一刀两断!
“为了这天下不好吗!难道她就这么重要!”
子安拔出剑来,对着李睿,凶狠的像只小狮子。
“是,南柯就是这么重要!重要到我可以不贪生怕死!重要到我可以带她去见我娘!她就是这么重要!这天下怎敢与她相比?你们都以李氏天下为重,也要我以李氏天下为重,可我做不到!你要知道,总有一个人藏在你心底,你可以为她与整个天下为敌!”
李睿看着子安的决然,像极了当年的他。
当年的他也是那么不可一世,什么皇族天下都不及得她江心一人重要……
可什么时候他变了呢?是母后登基还是江东流之死?
不是不是都不是!
李睿猛然上前,抓住子安的衣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是!”
“你不会后悔了,是不是?”
“是!”
“你非要出去,是不是?”
“是!”
他狠狠地把子安推出,像是垂暮的老雄狮,“那就给我滚,活着给我滚出去,然后带着你的天下再活着给我滚回来!”
子安愕然,但还是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不及多想了,立马飞奔而去,不管不顾的出了府门,跑过一条条四下无人的街,经过一座座不敢出声的府邸。
借助天道,他隐隐有些察觉到气运的存在,它极大的限制了武人的发挥。连天听都被其束缚,他只不过是区区入玄,更是飞不得,跳不得……
战争的号角已然响起,一处又一处的战场早已开启,那里有人为了理想,有人为了天下,有人为了报仇,就他是最可笑的一个,竟然为了一个姑娘!
为了姑娘怎样啊!你们都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要拯救这天下,你们厉害你们牛!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怂蛋!我所有的付出都需要勇气,所有的得到都需要代价!我不是什么大侠啊!现在我不要命的跑出来,就是为了一个比我还厉害的姑娘又怎样啊!
我就是为了姑娘又怎样啊!
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又怎样啊!
李子安!别管那么多了,走呀!跑呀!别停下呀!奔跑吧,奔跑吧,继续奔跑吧!大地就在你脚下,谁又能阻止你,谁又敢阻止你?
“呵!”
有人在他耳边嗤笑,笑话他的小小野心,笑话他的不自量力!
李子安沉默不语,气机流转,只是更努力的奔跑着,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或许有个姑娘正在生气,正在发火,正在等着他。
……
雪花落势不停,满城素白,似为哀悼。
有三名天听境界的高手在墙上飞踏,这些急来的雪势丝毫影响不到他们,可他们偏偏在雪势最急时停了脚步,飞快的往回退了百步!
“不愧是代安阁的护阁首,”老朱扛着一钉耙从小巷中走出,对着他们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很厉害啊!只不过,现在修路,此路不通。”
邵争站在老朱的后头,点了点头。
三人沉默,互望一眼。而为首一人轻轻点头,三人便神色凌厉,拔剑,上前,杀!
……
李子安终于回到了家。
可他刚一碰到门面,却突然的打了个哆嗦,他有些怕,他满腔的热血突的缩了回去。衣衫已湿,寒风吹的他直打哆嗦。
他战战兢兢的推开了门,这处院子还是老样子,荒败,冷清,没了主人……
没有!
院子里没有!大厅里没有!书房里没有!卧房里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李子安的脑袋突然空了,什么愤怒什么不甘什么勇气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他就这样倚着墙,一点一点的瘫倒在地。
他想着她生气的模样,她娇嗔的模样,她愤懑的模样,她傲娇的模样……记忆倒退,回转当初,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笑意醉人,对着你大喊“此路是我开的”小妖女初见的黄昏。
回忆如潮水,独他在其中流浪。
他的头埋下,小声喃喃,
“南柯,你这个傻姑娘,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啊,你等等我啊……”
“当——”
有一颗石子投下,伴着女子的骂声。
“喂喂喂,”南柯跳下屋廊,气愤不已,“你骂谁傻呢!”
子安猛地抬头,似是不敢相信,两腿虚浮无力,好半天才跌跌撞撞的跑向她,双眼通红,手指颤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南柯温热的肌肤。
“干嘛!”南柯后退,别过头,“不是回你的王府去了吗?李!子!安!”
子安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眼,一颗心妥妥的又回到了原处,轻声道,“去哪儿了?”
“没啊,”南柯撇撇嘴,“就在这儿没走过。”复而,恶狠狠的盯着子安,“怎么,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