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过后,燕灼华就大病了一场。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下令杀人;再加上长久以来对宋家图谋的忧虑——两下里凑在一处,当初落水时没埋下的病因就爆发了。
燕灼华昏迷了整整三天,水米不进,药石罔及。
原本为了给十七治伤而请来的神医黑黑戈及,面对太后的泪眼相问,只是道:“殿下只是太过疲倦,思虑过重,过几日自会醒来。”
话虽是这么说,太后又岂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安下心来?自然仍是穷尽办法,为燕灼华求医问药。
宋元澈得知燕灼华昏迷的消息时,正与府中清客对弈。他侧首看了一眼右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拜燕灼华所赐,他的右肩如今仍裹着绷带,一动就钻心地疼。
最后却是一个从南安云游而来的僧人诵经唤醒了燕灼华。
燕灼华醒来的时候是三更天,她缓缓睁开眼睛,就见灯架上橘黄色的烛火跃动着,在长窗上投下忽高忽低的影子;而丹珠儿正伏在一旁的小榻上,睡得香甜。
她轻手轻脚走下楼去,谁都不曾惊动,到了竹楼外,就听到一阵低低的诵经声从慈宁宫的方向传来,中间还有清脆而规律的木鱼声。
因着燕灼华这一病,身边服侍的人也连着三日不曾好好休息,这会儿都疲乏极了。偌大的明华宫,竟只有她这个突然好转的病人是醒着的。
燕灼华走到园子里,深深嗅着夜风中蔷薇花馥郁的香气,只觉得浑身都舒展开了。她走动了片刻,正准备回去,却看到园子东边的花架旁,似乎站了一个黑影。她心里一紧,还未做出反应,就见那黑影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黑影快速走出两步,顿了一顿,却又退了回去,再度隐入了花架的阴影中。
但是他走上前两步时,高挂的羊角宫灯已经照亮了他的面容。
燕灼华认出是十七,微感惊讶,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在这里?”
十七没有回话,只是握着长·枪的手用力攥紧,指尖都微微泛青。
燕灼华倒没觉得不安,她正要走过去说话,却见丹珠儿举着披风追了出来。
“殿下,您可算醒了!”丹珠儿揉了一下眼睛,“奴婢原本一直守着的,方才不知怎得就迷糊了一阵儿……”她有点羞愧得低下头去,又为燕灼华系上披风,“您才好了,可不能再有差池了。”
燕灼华等她系好披风,探头再看向花架,却已经不见十七踪影了。
“殿下,您在看什么?奴婢是不是该派人去向太后娘娘回禀一下……”丹珠儿跟在她身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燕灼华淡声道:“先知会母后身边的廖姑姑吧——这个时辰去惊动母后也不好。”她转身往竹楼走去,却是越走越慢,最终停下来问了一句,“本殿方才看见有个人站在花架那边,仿佛是十七……怎么一眨眼又不见了?”她怀疑是自己才醒来,看晃了眼。
丹珠儿摇头道:“这三日十七公子一直在花架那边站着,也不知在做什么。”长公主殿下病了,明华宫里的人忙作一团,倒也无人理会十七。他又跟普通的玉奴明显不同,是长公主亲自带回来的人,故而出入自由,旁人都不来限制他。丹珠儿歪头看着燕灼华,“十七公子想来还在那边。殿下要唤他过来么?”
燕灼华裹紧了身上披风,夜风还有是有些凉的,她淡声道:“不必。本殿随口一问罢了。”
燕灼华从昏迷中醒来,本是一桩喜事,却又引出来一段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