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楼在京城中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平日皆是三五好友相聚于此,畅论国家施政好坏及各家学说之短长。这时的青楼一般都是由好几个小院子以及二楼、三楼的雅间组成,基本上每个院子的大小都差不多,只是布置规格之类的不同而已。因经常会遇到分属不同学派的弟子在此争论,因此玉华楼的大厅是布置成那种很有文气的样子,门向南而开,北面有个专供女姬表演的小舞台。下面靠东西两面各摆放着一张张的长方形小桌子,大概有三十几张,在这里吃饭是跪坐形式的。吴老二对这点就很看不上眼,毕竟现在桌椅都已经有了,这帮子人就为了追求古意而不顾身体的舒适与否,搞得自己也得陪着跪坐。中间空着较大的空地,以便舞姬跳舞之用。
此时大厅里坐了不下三十人,各个看着都是饱学鸿儒之士。吴老大的几位所谓至交好友果然都是法家的弟子。共三个人,一个个紧绷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吴老二真想问问他们在床上对着自己老婆是不是也这个样子?可惜不敢问,怕吴老大大耳雷子扇他。
耳中听着吴老大的介绍,什么这位是孙师兄,那位是钱师兄,这位是赵师兄的。吴老二口中不住的客气叫人,脸部也一直保持微笑,直到吴老大向朋友介绍自己说:“这是舍弟,原在宫中当差,过几日将随赵王前往大业城。”吴老二注意着三人的表情,见这三人并未因为自己的职业而流露出鄙夷等神色,这才觉得这几位果然是大家子弟,不因自己是太监而看不起自己。吴老二心甚慰,甚至特意拍了几句法家的马屁,然后大家都心下甚爽的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闲聊。
他们说话吴老二并非不能插的上嘴,只是第一次见面必要的矜持还是要保留的,只得一边微笑倾听时而点头以示赞同。不一会玉华楼主事人前来问曲儿点菜。几个人由赵师兄点了一曲《破兵》,并点名要‘玉美人’舞阳来唱。
吴老二头一次来这里,对曲子之类的也不熟悉,那赵师兄便向他介绍道:“这曲《破兵》乃是当年的剑器门掌门公孙器根据我朝先帝帅兵大破黑玉和黄石两国联军所做,气势浑雄,使人听之热血沸腾!”又点了下正走向舞台的貌美女子说:“此女原是舞阳侯之女,五年前舞阳侯奉命率兵攻打黑玉国双子城未果,反倒中计兵败,做了俘虏,后引黑玉兵攻我白山城。虽然那一仗最后还是以和论,但陛下恼怒舞阳侯之作为,充其子为奴,妻女为官妓。”
这种因战败投敌反过来带兵打自己国家的事在这个世界是很罕见的。所有臣民从小便被灌输忠君思想,有些人战败自杀也不会做俘虏,吴老二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都应该为这个国家尽忠效死才对,所以这种一国大将被敌俘虏反过来攻打本国的事吴老二简直不敢想象。因此只有子为奴,妻女充为官妓的责罚对于其家人来说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开恩了,要是让这帮子法家弟子来判的话,那指定是诛九族!
这件事吴老二曾经在文献上看到过,但却并不知其中详细,于是问道:“不知舞阳侯为何会被俘而叛,赵师兄可知内情?”
“当然!舞阳侯中敌计而兵败被俘,本应自杀谢罪,没成想黑玉国出了个彩华公主,听说文才出众,貌若天仙,被誉为黑玉国第一美女。此女亲自劝降,说是久慕舞阳侯之勇武,愿嫁予舞阳侯为妾,并派人暗中接其妻子儿女去黑玉国。舞阳侯一时为其所蒙蔽便叛了国。其后不想其妻儿老小皆是骨气之辈,不肯叛国去见舞阳侯,并报了官,这才知道舞阳侯已投了敌。”
吴老二不解的打断了赵师兄的话:“那为何陛下还令这等为国不惜家之辈为奴为妓呢?”
吴老二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那边包括吴老大在内的四个法家弟子都转过头来看他。最后还是吴老大开口训斥道:“焉敢胡言乱语!国家自有法度在,舞阳侯投敌叛国其罪九族亦不能免!今陛下见其妻子家人有大功于国家,遂免去其亲族之罪,只判其妻女充官妓十年,其子奴十年,这已是天大的恩德,虽于法不合但于情可悯。汝安敢在此大言君非,还不速速思过!”
吴老大一番不留情面的训斥并没有让吴老二服气,不过他也知道大环境如此,只得老实的认错,并借机向那歌姬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袭黑色长裙,露出一双玉臂,看着就让人有食欲,正当吴老二要去看那女子相貌如何的时候,从对面传来一席让这边四名法家弟子勃然大怒的话来...
“哼,没想到鼎鼎有名的法家弟子竟如此不堪!”
吴老二回头看去,说这话的人长相略有阴柔,说话语速较快,双眼顾盼之间精光闪烁,一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
赵师兄闻言怒道:“我等兄弟在此聚饮本不干你等之事,只不知如何竟惹得兄台在此大放厥词!”
钱师兄孙师兄也跟着大喊:“我等法家弟子说话,关你何事!”
只有吴老大在一边比较冷静,但也铁青了一张脸向那开口之人问道:“兄台说我等法家弟子不堪,却不知何指,吴某等兄弟即使不堪,却不知我法家如何得罪了兄台。若兄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别怪吴某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