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口胸中浊气,君逸羽这才抬手敲门,房内半响没有回应,他加大了手底力度。
“谁?”
长孙蓉透着冷意的声音让君逸羽有些发怔,不知房内还有没有旁人,他只得道:“叔母,是我,阿羽。”
熟悉又不熟悉的“叔母”,想念又不能再想的“阿羽”,长孙蓉心脏猛缩,是宛若万箭穿心的疼痛,她忍不住蹲身抱住了自己,竭力维持着音色的稳定,“你改天再来吧。”
“为什么?叔父要我和你一起吃早饭的。”君逸羽皱起了眉头,这些天不是第一次被长孙蓉拒之门外了,但今天他直觉长孙蓉有些不对劲。
从君逸羽口中听到君康舒,长孙蓉更觉心口发疼,一时无言。此刻的她实在不想面对君逸羽,也拿不出合适的语言。
“蓉··叔母?叔母?”半响没有听到回音,君逸羽不安的感觉更甚。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做傻事啊!”拿了碗筷上楼,见君逸羽在门外呼喊,浅予担心起来,连忙跑了过来。
浅予的话让君逸羽心下一沉,顾不得探究因由,“砰”的一下撞在了门上,想要强行破门而入。房门并未关紧,君逸羽撞进门去,踉跄站稳,看到桌上早点未动,桌前并没有人,恰好浅予也跟了进来,她担心自家小姐,顾不得君逸羽便直接跑去了里间,君逸羽看了三步并作两步绕过了做隔断的玉石屏风,一眼望见房中抱膝蹲身的女子背影,君逸羽的心都被拎了起来。这绝不是她该有的姿态,果然不对劲!
“蓉儿,你没事吧?”
“小姐。”
惊讶的看了眼闯入之人,长孙蓉避开君逸羽欲要搀扶自己的手,背离君逸羽,远远走开站定。
呆呆看了眼自己落空的双手,房中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君逸羽无需再掩饰关切,“你眼睛好像有些肿,你怎么了?”
说话间君逸羽试图绕到长孙蓉身前,却被她转身避过了,尝试多次无果,想来浅予应该知道些什么,君逸羽只能转而问她,“浅予,告诉我,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没有长孙蓉的同意,浅予摇头不止没了后话。
“浅予,你出去,去楼下守着,别让人上来。”
“是”
“蓉儿···”
该来的迟早要来,不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吗?
“阿羽,我没事。”咬牙忍住将要决堤的软弱,长孙蓉缓缓转身,面对了君逸羽。
“果然肿了,这还叫没事?你哭了吗?”君逸羽心疼的伸手。
长孙蓉退后避开。这身子已然污浊,不再有被你触碰的资格。
“我真的没事,即便有事,也与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蓉儿,你和我···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想。我躲了你这么多天,还不够让你明白吗?你说的负责,我不需要。从前,现在,以后,我都是你叔母,也只会是你叔母。我救你,只是因为我的丈夫是你的亲叔叔,我不想他难过!你若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纠缠不休,是想要我后悔救了你吗?”
“纠缠不休?你真这么想?”
“是!你我身份有别,更同是女子,女子和女子,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我是不会做违伦之人的。阿羽你只当是做了一场梦,早晚你也要恢复女儿身,找一个如意郎君的,只要你别再来纠缠我,今后我还是你叔母。”
“纠缠?好,我不纠缠,我不纠缠!”气血翻涌,近些时日以来,君逸羽的心绪沉闷了多日,至此终于支撑不住,不想要长孙蓉的同情,君逸羽说罢强行压制着胸口血气便跑了出去。
“阿羽”,眷恋一声呢喃,长孙蓉软倒在地。这样的违心重话,她伤她的心,也是在割自己的心。只是,非如此,不足以让人死心。
“少爷,等等!下雨了,奴婢去给您拿伞啊!”
昨夜闷雷带来的厚重乌云,终于演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寒雨,竟然冷过了去岁年关的大雪。
没有听到浅予的呼喊,君逸羽径自闯入了浩大雨幕里。跨出舒园时,他终于压制不住,嘴角有血迹不停渗出。君逸羽浑身发抖,放慢的脚步也有了些蹒跚。这雨,真冷啊。
这个冬天,远还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