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西河王的母亲做寿,王府前车马纷纷,好不热闹。
如意班一干人等则是在前一日就进了府,熟悉府中的台子,也免得今日人多进出生乱。
戏子和仆役同为贱籍,但王府中的仆役比之寻常良家还要傲气不少,哪里会把他们看在眼里?一进府便被规划了条条框框,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许进的,几乎就要画地为牢,免得他们到处乱跑,惹了麻烦。
班主一一应了,还给管事塞了钱,得了些内幕消息,保证会好好演戏,让寿宴热热闹闹的。
同如意班一同进府的还有两个戏班,各自都有着拿手戏,不同于如意班这种剧情创新取胜的,另两个一个是专门的武戏,一个是京中有名的班子,拿手的戏目不少,人也是多的,抬进来的装行头的箱子都有二三十个。
除了他们三个班子,府中还有一帮纯是女子的小戏,是府中买了人调、教的,专为女眷唱戏的,寿宴上也会跟着出几出剧目。
时下都是男子唱戏的多,女子的顶多是些文戏清谈之类,市面上很少,都是各家大府里养来供夫人小姐取乐的。
王平听闻之后,本想先听听这帮小戏的曲调怎样,既然想要把一门技艺往“绝”了学,除了自己勤加练习,也少不得要广纳众长,他觉得这一次的寿宴就是很好的机会,不然,平日里忙着练戏唱戏,哪里有时间去听别人的唱腔曲调怎样。
谁想王府中安排得极是规矩,那一帮女、戏并不与他们这些男子戏班在一处,进府一日都未曾见过,更是听不到她们怎么唱的了。
终于,到了寿宴这一日,外面来客纷纷,他们这里也准备上了。各家出的戏目都是编好了剧目本的,会由王府仆役拿上台前,让那些贵人们挑选,贵人们选什么,他们便唱什么,若是没有选上,也只能在一边儿候着。
因为是寿宴,惯常的第一出戏都是热热闹闹的祝寿戏,武戏那帮子很快上去了,有仆役来说了下一个戏是谁家的,被通知到的戏班子就在后台准备上了,一帮人忙而有序,各家各家也是泾渭分明。
“年年寿宴都是这一套戏,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你们尽管选你们自己喜欢的,年轻人哪里跟我这个老太婆一样。”
台子上唱着八仙,各自扮相出彩,台前楼上,坐在正中的老夫人满头珠翠,笑呵呵地在戏曲的背景音下把剧目本给了旁边丫鬟,说着这么一番话。
丫鬟把剧目本递给了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夫人,那夫人脸上带笑:“我就喜欢这样的热闹戏,平日里可是听不着,我点一个‘五女祝寿’吧!娘是有福之人,听这些热热闹闹的正合适呐。”
老夫人被哄得笑容愈发灿烂,说:“有福有福,都有福。”
西河王之父早丧,母亲唯有他一子,西河王很是孝顺,寿宴一开便领着世子并两个庶出兄弟上楼来祝寿。
听到此言,接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主动拿了剧目本看了看,他自幼喜武,对那些文绉绉的剧目没什么爱的,偏这等寿宴也不好上那些武打戏,免得有了气煞,索性便问:“听说最近有一出新剧,很是不错,不若点那个来听听。”
旁边的庶出兄弟听着,一个禁不住点头道:“我也听说了,那兰亭梦很是不错,便是大家女儿听了也不妨的。”
另一个没吭声,是听过了的,知道那出戏哪怕最后是个恶有恶报,但伤情是一定的,也不太适合这样的寿宴上听。
一并上来的世子是把全本都听过了的,知道哪一段儿比较好,道:“我听着‘游园’那一出很是不错,唱词好,调子也好,倒是可以听一听。”
“好,那就这一目吧。”西河王说着把剧目本递出去,一旁的丫鬟接了在“游园”旁边儿盖了个寿桃形状的红印。
剧目本依次往下传着,大约点了十来个便不再点,由人下去吩咐了,让戏班子依次演上来。
西河王没在楼上待太久,楼下还有客人要待,他便带着世子他们下去了,楼上一帮女眷又热闹起来,王府里的小姐也是开了腔,私底下窃窃私语着:“早听说那兰亭梦好看了,可惜哥哥就是不肯把戏班子请来,如今总算是来了,还不能听完全本,真是遗憾。”
“先听听看,若是这一出不好,听全本又有什么好的,若是好了,多留两天也是使得的,咱们家难道还出不起听戏的钱了,只要你到时候舍得打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