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有多大我当然知道,可我也知道对手的强大。在这么巨大的利益面前,都能把机纱赶尽杀绝,可想而知反对的力量有多大。我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敢贸然行事!”
仔细想想,反对力量是哪些人,大多是自己的猜测,还是需要打探清楚才行。杨邵文转身对卢佟海说道:“佟海,你是不是早知道本地封杀机纱的事情?”
“知道一些。”卢佟海耸耸肩,一脸蔑视的说道:“都是些本地的老顽固搞的,这当中,我家那老头子最积极。”
经他的介绍,光绪十七年(1891年)的时候,武进本地就出现过机纱,不过却不是洋纱而是上海机器织布局出产的机纱。因为机纱价格便宜、供应充足,织成的土布质地均匀,很快便大受欢迎。
不过反对势力也反应迅速。开始主要是几家花号,害怕大家用机纱织布后,他们的棉花在当地没了销路。本地官府也对机纱不太欢迎,害怕少了纺纱的工作,会有很多人无事可干,影响地方安定。武进的几家布行是最大的行业势力,他们原本的态度对机纱是乐观其成的,只是随着土布产量增加,土布的价格开始出现大幅下滑,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布行也加入了封杀机纱的行列。
卢广胜作为布业公会会长,立即采取行动,他首先宣布全城的布行一律对机纱织成的土布拒收。同时,也让县城的花纱布店调低土纱的收购价格。土纱机纱的价差调低,中间商人套利的冲动也小了不少。土纱收购价格低,农民们也没了纺纱卖的冲动,织成的土纱只为满足自己织布所用。就这样,纱作为一种商品基本上是绝迹了。农民们在家纺纱织布一条龙,农民们就业机会不曾减少。土布价格重新稳定。棉纱在当地没有了商品市场,机纱也就没了需求。一切照旧,武进的土布业度过了一场危机。
卢佟海最后嗤笑一声:“真是可悲。他们以为,工业与科技的进步,是靠他们几个行业规定就能阻止的吗?他们把头埋到土里,就以为万事太平了?可怜可叹!邵文,你千万别向这些老顽固屈服。这些榆木疙瘩,保守落后!”
骂骂咧咧的,卢佟海又扯到了甲午海战。“我这些天老在想,甲午战争我们为什么一败涂地?就是我们开放的不够,我们提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可人家ri本是全盘西化。人家西学比我们学的深,学的彻底,所以把我们给打败了,这是教训啊!关起门来,惧怕竞争,那是绝对要不得的。”
相处过一段时间,杨邵文知道卢佟海这个人思想有些偏激。有时候甚至提出中国的文字也有问题,应该改造成西文,各种奇谈怪论很是不少。杨邵文觉得,他可能是受了甲午海战的刺激,思想走了极端。不过目前不是关心卢佟海思想问题的时候,他需要决定买进来的这些机纱到底用不用。
“机纱还是要用的。”既然知道土纱在机纱面前没有竞争力,杨邵文当然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机纱。在实实在在的竞争力面前,一切人为的保护都是徒劳的。不过在具体的实施上,还是要小心谨慎。
“咱们还是先试探一下!”
杨邵文决定将部分机纱和土纱混合使用,要是能蒙混过关,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最后还是被人看出来了,那就试探下布行们的反应,如果反对力量过大,那就退回来,要是他们的态度模棱两可,那就争取一下。
卢佟海不怎么看得上如此畏畏缩缩的做法,只是杨邵文是老板,他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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