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福笑骂道:“你个瓜娃子,你刘伯还能收你的船钱?少废话,快上来。你自己走路回去,怕是走到天黑也赶不到家中。”
杨邵文没再推却,与刘虎父子也勿需过多客套。
在船上,还坐着一个农村中年妇女,两旁各放着一个大竹筐,里面盛着些日常生活用品。她是刘伯的船客,家住凤鸣村,与杨邵文的杨浦村并不顺道。因为要先送这个妇女回村,船只需要绕路。
路上无聊,杨邵文与这个妇人攀谈起来。从她口中得知,妇人是去乡镇卖土布的,顺便采买点生活用品。
“大婶,这次去镇里卖的土布不少吧?我看你的两个大竹筐都挺大的。”
“总共30来匹吧!”
杨邵文感觉挺多的,他们家玉华,每次大约也就能织个6匹左右。他恭维道:“大婶手脚很快啊,这次应该卖了不少钱吧?”
按照玉华给他说过的行情,每匹土布是以三角的价钱回收,这三十匹布能售得9银元,扣除买花的成本,纯收入在4元左右。
那中年妇女解释道:“主要是积得久。这三十匹布,我们全家从夏天开始织,差不多有四个月时间了。平均每月赚个1元左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杨邵文奇道:“都将近小半年了,干嘛积这么久啊?”
货积这么久,家里日常用度的活钱就少了。他听玉华说,他们家的布积个两个月才卖,杨邵文已经觉得够久了,想不到还有积四个月的。
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问题可不怎么样:“谁不想早点卖布啊。可收货的花纱布店,都在几个大的乡镇,路可不近,坐船又花销大。我们农村人织的土布一般都是存个一两月,然后去乡镇卖,顺便带些生活用品回来。住的越偏僻的,存的越久。要不然,走一趟乡镇可不划算,是不是?”
看杨邵文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个不怎么过问油盐酱醋的读书人,中年妇人觉得她这是教年轻人生活常识了。杨邵文也点头称是,晚清不比现代,交通的不便,他也算是有深刻体会的。
说到卖布,中年妇人又跟杨邵文抱怨起店家的蛮横:“那些黑心肠的店家,说是从明年起,土布的收货价格要再降一分。小伙子你可能不清楚,大婶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可是按照4角一匹的价格收的,现在都降到3角一匹了,他们竟然还要降。哎,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唠唠叨叨间,船已经到了中年妇人所在的凤鸣村。这个村子与杨浦村都在县城边角,但属于马泽乡管辖,而马泽乡不像杨浦村所在的南丫镇,那里是没有收土布的花纱布店的。所以,相比起杨浦村,这地方的村民售卖土布更加不便。
妇人一下船,刘三福便驾舟径直往杨浦村行去。路上杨邵文与之闲聊,自然是少不了说些自己在县城做学徒工的事情,并打听些刘虎的近况。时不时的,刘三福会经常感叹自己老了,这操船的营生是越来越干不动了。杨邵文总是笑笑,安慰刘伯是老当益壮,刘虎以后也会有大出息的。
脑中,却是还在咀嚼那中年妇人的话语,隐隐约约间,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