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出一手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吓迷糊了,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在抖,换谁看到也不会将你丢在路边,更何况你是宋总的小朋友……你应该知道我和他有生意往来。”
他顿了一下,“不过看日出算是你陪我,原本计划是明天的。”
他没有半点隐瞒,坦白得倒是让我有些尴尬了。
“第一次遇到车祸吧?”他声音忽然柔了下来问道,“一定是吓坏了。”
他的声音温和,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虽然我和他认识不过几个小时,但即便在黑暗中,你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声音里透着的关怀和担心,却又半点不会突兀,也不会觉得刻意。
尽管如此,他却又理智的没有问我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让他通知宋瑾言。
“嗯。”想到宋瑾言,我情绪有些低落,闷着声音回了一句,他也不再说话,认真的调整他的单反,过了好一阵才道,“下次慢一点便好。”
平淡的话,算作安慰。
“快看!”
他忽然指着前面低喊了一声,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东方的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很快就被慢慢染红,仿佛黑夜被撕开一道口子,就要破晓而出一般。
脚下丛林的雾气开始慢慢的稀薄起来,原本的一片黑暗也慢慢有了一丝光亮,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一声鸟鸣划破沉静,天边的那一丝红也慢慢的晕染开来。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自己的袖子。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泰山顶上。
当初的我看到天边一抹红光的时候便已经激动的跳了起来,非要让宋瑾言给我和日出拍个照,宋瑾言将我拽住让我安静点儿,我去不依不挠,宋瑾言无奈的拍了,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照片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黑黢黢的一个人影,反而将身后的日出给挡住了。
我责备宋瑾言技术太差,他也不解释。而那一次因为我的破坏,宋瑾言的日出看得并不完整,我原本承诺要再陪他看一次日出,但是条件是让他必须将我拍得好看一点儿。
宋瑾言立马便拒绝了,“那还是不要看了。”
眼眶有些湿润,好在太阳才只是露出了一条缝,他的双眼也定格在东边的天际,没有注意到我。
看着天际的太阳一点点的爬上来,东边的半边天也跟着红了起来,太阳就快要爬上来了,身旁的梁颂忽然扭头问我,“有什么感触吗?”
我动了动嘴角,讷讷的道,“守得云开见日出。”
他淡淡的笑了笑,“看来小丫头心里有期盼。”
有吗?
我反问自己,还有什么是我可以期盼的吗?
心里却一片空白,没有答案。或许有,只是我并不想知道……
我不置可否,他也全然没有在意,“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不管昨天经历了什么样的黑夜,到了清晨,太阳照会旧破晓而出。”
他显然话里有话,但我却懵懵懂懂没太明白,权当他是安慰我了,毕竟昨天下午他出现的时候我和宋瑾言显然闹得不愉快,而之前在酒店他也察觉了我的不愉快。
“最重要的是别亏待自己。”
别亏待自己……
我扭头看他,朝阳撒在他的脸上,照出一圈光晕,印着他和煦的笑,让人心里莫名的升起暖意。
“隐忍的小朋友。”
发现我看他,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对着我就拍了一张。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收起单反了。“不过有时候放手一搏,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如果连争取都没有过,人生就只剩下遗憾了。”
放手一搏?
这一次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话里有话还有暗示,我看向他,带着疑惑,他却笑了笑,拍拍我的后脑勺,“走了。”
红彤彤的太阳已经升起,山涧中的薄雾慢慢散去,梁颂弯腰将东西都收拾起来,像来时的时候一样,扶着我的肩,将我带到车旁才放手。
因为有了来时的体会,他离我保持了一些距离,保证我不摔倒便行。
我的脑子里还在反复咀嚼他刚才的话,他却一幅点到即止不愿多说的淡定,我忍住自己想要一问究竟的冲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在心中反复猜想。
他这双眼何宋瑾言一样,仿佛可以看穿一切,我不清楚他都发现了些什么,因为我根本记不起自己迷糊中呢喃了些什么。
上了车,他忽然问我到哪里,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要打算送我回家。
“我……随便找个地方将我放下就可以了。”我犹豫再三后才回答。
他愣了一下,自然是不赞同,“那怎么行,或者你让人来接你,或者我送你回家。”
原本一直温润的梁颂忽然笃定的道,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别无选择,我的家在哪里?
最后我还是打了电话让张昊过来接我。
张昊一接到我的电话便嚷开了,“你在哪里?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听他的语气,大概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吧,急急的,说话都不带标点了。
“宋叔一大早打电话说你出事了,开车撞了,人又联系不上,吓得我都要急死了,你到底在哪儿呐?宋叔也快要……”
“我没事!”
我低声回答,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到了早上才知道?他这是有多么的后知后觉呢?难道出了交通事故,交警都不会给他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