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了片刻,直到刘锁子媳妇带着几个孩子扑过去哭嚎,其它受伤的无赖家属也都去哭自己的家人,大家才如同魔咒解开一般,恢复了正常。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也有几个觉得自己特别有正义感的,去跟老队长建议,这事儿必须严肃处理!这还了得!这几个孩子下手也太狠了!
“怎么处理?要处理也是先处理这几个不务正业跑到人家家里捣乱的!不去革阶级敌人的命,跑这来折腾啥?!这几个孩子咋回事儿你们谁不知道?!装什么糊涂!?他们早好几年就跟老周家断绝关系了!以后谁都别给我拿这个说事儿!
这几个孩子早就让我去给看过了!那家里连根资本主义的毛毛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啥呢!我告诉你们,这革命可不是打土豪分田地!想钻空子打砸抢往自个家里划拉东西的,趁早给我歇了那些脏心思!”
老队长黑着脸冲众人骂了一通,大部分人都躲闪着眼神不说话了,少数几个不服气的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说,只能暂时闭嘴。
“让老丁头套车!先把受伤的都送到公社卫生所去!治好了伤再说!”
老队长赶紧安排人带着受伤的去看病了,像忘了周阳几个一样,不再搭理他们了。
周阳几个转身回家,对哀嚎的几个无赖没有一丝愧疚,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一样毫不留情。
他们没有退路,退一步,就是失去家园。
所以这场冲突看似是以他们的心狠手辣结束,实际上。他们只是几个被逼到悬崖边上拼命一战的几个孩子而已。
周家大门口很快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杂乱的脚印和几点模糊的血迹。
满墙的蔷薇花依然盛放如锦缎,偶尔飘落的花瓣很快将血迹覆盖,又是一个繁花似锦阳光明媚的明朗秋日。
有清风吹过,花瓣随风飘舞,伴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让刚刚那场血腥争斗忽然就有了意义。
沈国栋带回来两个大提包。一个是给周阳兄弟几个的礼物。一个是单独给周晚晚的。
吃穿玩具,画笔颜料小玩意儿,摆了满满一桌子。“你先拿这些玩儿着,还有一些等下回小张叔叔开车过来再拿给你!还有布料,都留给马阿姨了,做好了衣裳再拿回来!”
沈国栋下了火车只急匆匆地回家放下东西。十分钟都没待上就自己骑自行车过来了。连二龙山沈爷爷那都没来得及去,更等不及去找小张叔叔回来送他。
离家越近。沈国栋越能体会归心似箭的感觉。那种迫不及待的焦灼和渴望简直要把他的心熬干了,好像一个极度干渴的人,只有回到这个小院子,才能让他的心慢慢丰盈。滋润,有血有肉。
分派完了礼物,沈国栋又拿出一个军用挎包。得意地啪啪拍着,“这回出去赚的!”
说着。他打开那个挎包,把里面的纸币哗啦一下倒出来,十元面额的纸币散了一堆,还有几张桌子上放不下,掉到下面去了。
大家都呆住了,这么一大堆钱,至少得有四五千块钱。
小汪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叼着自己正啃着的果脯跑过去闻了闻,又不感兴趣地跑回周晚晚身边抱着果脯啃了。经历了刚才那场刺激,它到现在都还不放心,哪都不肯去,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周晚晚。
“好多钱!”周晚晚睁大眼睛惊叹。
她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红嘟嘟的小嘴巴也张得圆圆的惊讶样子让沈国栋心里畅快极了,那感觉比刚拿到这些钱的时候还有成就感。
周晚晚惊讶的当然不是一下看到这么多钱,而是沈国栋这个家伙竟然能在这个年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城里赚这么多钱。
虽然没见过,但是完全可以想象,现在的北京城,已经被来自全国各地的*卫兵闹腾得多么混乱不堪,想在那样的环境下顾全自己吃饱穿暖都不容易,沈国栋却能空手套白狼短短一个月就赚这么多钱,还给家人带回那么多礼物。
京八件,各式果脯肉干,成衣,布料,竟然还有已经列入四旧行列的笔墨纸砚和工艺品!
他甚至还弄回来一整套特别精致齐全的雕刻用具给周晨,“琉璃厂那边儿好东西多着呢!小二要是跟我去了,准待那儿不愿意回来了!”
周晚晚把自己又要没见识地张大的嘴努力闭上,琉璃厂那是破四旧的重灾区,现在这时候,谁还敢去?更别提从那边淘腾东西了。
可是这对沈国栋来说真不是问题。他都能堂而皇之地把笔墨纸砚、玉料刻刀带上火车安全运回来,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他的胆子大得能包天了……
“撑死胆儿大的!”沈国栋一指桌子上的那堆钱,“外面的钱可真好挣!”
沈国栋走的时候,虽然说一路吃住免费,可是周阳不放心,还是硬塞给他二百块钱。
可这二百块钱跟眼前的四五千块一比,真的可以算是空手套白狼了。
他把周晚晚抱起来狠狠地亲了两口,“这些都留着给囡囡上大学用!”
周晚晚揉着被亲疼了的脸蛋和脑门儿笑,“沈哥哥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