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蔓觉得自己抽签的运气算是挺好的,尤其是比较了其他人的之后。
有的人抽到了反串,一个大男人抽到的题目是《洛丽塔》。
这个大男人就是纪舟。
乌蔓看见他的抽签结果那一瞬间差点没忍住笑,因为抽完签是需要做造型的。她已经自动脑补出他扎着两个冲天丸子头,穿着碎花连衣裙那副鬼样子。
她忍不住打趣他说:“你这套造型出来,估计你的粉丝们统统变成泥塑粉,以后见着你就老婆妹妹心肝得叫。”
纪舟脸色从苍白转为潮红,最后是看破世事的无奈哀叹:“蔓姐别喊我妹妹就成。”他伸过脸来偷瞧她的纸条,“我看看你的……居然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纪舟眼睛一亮:“这太适合你了!好期待一会儿蔓姐的造型!”
乌蔓笑眯眯道:“我也期待你的。”
他笑容一顿,双手一抱,告辞。
同一根口红,有人涂上是白墙上刮了一层红腻子,俗气又厚重。而有些人涂上,则是一口燎原的火,看一眼就容易引火烧身。
造型师替乌蔓抹完唇蜜之后,忽然就生出这样的感慨。
毫无疑问,乌蔓属于后者。
她尤为适合这样的浓妆造型,挑起的眉,浓烈的唇,烟熏开的眼睛。一头弯曲的暗红卷发散在耳后,身上那股颓丧的冷感压住了妖冶,两股感觉较着劲,硬生生碰撞出矛盾的凄艳。吸引人靠近,又让人觉得靠近对她是一种亵渎。
她要表演的段落是电影里头玛莲娜决定变成妓/女的那一幕,低调洁净的她摇身一变,从小镇款款穿过,一低头,无数的男人蜂拥着为她献上火机。
节目组当然不会有无数个男人的配备,只需要她的独角戏,将玛莲娜这一刻的心境展示出来。
抽签的运气好,上场的运气就遭到了反噬。排序的随机结果,她是第一个上。
就位时分,乌蔓抬起头,从后台看向舞台,大魔王的位置已经坐了个人。
即便对着她的是个后脑勺,但她也一眼认出了是谁。
大魔王……果然舍他其谁呢。除了追野,不会有别人。
但节目组卖了关子,并不让他们知道大魔王到底在赛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所以她并不知道追野在这其中有什么用,只是下意识地心跳乱了。
……是要上台的紧张而已,乌蔓自我调解了一下,很快恢复冷静。
灯光暗了下来,她穿着黑丝绒的低胸包臀裙,黑色的细高跟跨上台阶。
在这一刻,她就是玛莲娜。身世浮萍,只能被迫委身做一朵菟丝花。
没有男人不爱慕她,没有男人真的爱她。
乌蔓低眉垂眸,每踏出一步,她的背脊就挺直一分,直到坐下来,她眼皮微抬,看向镜头。
那是一双极为澄澈的眼睛,流言、色/欲、嫉妒、占有……这些东西都不能使这双眼睛蒙尘。和她对视就是一种冒犯。
可下一秒她的眉目里染上一种哀戚,再度垂下眼睛,从珍珠手包里掏出一支烟。
细长的两根手指夹起,将烟放在唇边。
她不再是上帝身边的使女,被迫掉落凡尘,弥漫着俗世的风情,又裹挟着无可奈何的悲哀。
现场看着的观众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从心底里涌起想为她点烟的冲动。
而居然真的有人这么做了。
那个人在众目睽睽的王位之上站起,信步走下神坛,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她的烟。
她戒了那么多年的烟瘾,被追野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破掉了。
极度的震惊和愕然,还有啼笑皆非。
居然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她坚持了那么久甚至之前还顽强抵抗过的习惯被他一个拇指摁压粉碎。
她抬起头望向他,他已经转身回到了王位。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
主持人上台汗颜道:“大魔王,你这么快就使用掉你的技能了吗?”
乌蔓这才知道大魔王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有一次主动和别人对戏的选择权。
节目组设置的抽签段落乍看是独角戏,但其实都是有可以对戏的余地的。
如果追野选择了主动对戏,说明对方带他入了戏,而得到这个大魔王青睐的人,将会是本期的演技之星,绝不会被淘汰。
而她作为第一个出场的人,就让大魔王失守了。
节目组所期待的整场悬念都落了空。
主持人带着几分怨念道:“都不考虑一下的吗?”
追野把玩着那只打火机,俯视着舞台,很理所当然地说:“对着这样的玛莲娜,谁能不臣服于她?”
乌蔓的唇边还咬着意外点燃的烟,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灌进身体。听见追野的话,她要去取烟的手一顿,最终放任那支烟流落在唇边,咬着它含糊道:“……那就谢谢大魔王了。”
接下来则是导演们的选择,想要拉乌蔓入队的就点亮桌上的星星灯。
她悄悄地深呼吸,感到紧张。
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这四个人的按键能回答个七八分。
一盏,亮了。接着两盏……三盏……
乌蔓像坐上了过山车,随着按键的起落飙上了最高空,又被重重地抛下来。
——还有一盏没有亮起,那盏灯属于魏景华。
《演技派》经过一段时间的猛烈造势之后,终于第一期播出,实时播放量超出了平台的想象。
乌蔓这天晚上正好没通告,闲在家里点开第一期跟着一起看。虽然录制时她是第一个出场,但是播出的正式顺序全部打乱了,为了稳住大魔王的悬念,她可以大概猜到剪辑把自己放在了后面。
至于剪辑的版本,第一个出场的变成了何慧语。
她抽到的片段是《低俗小说》中女主角和约翰在舞池中那段经典的扭腰舞,节目组当初挑选这段的用意也是留出了约翰的角色,以便让追野加入。
何慧语的造型飒到观众老爷们腿软,戴了个眉毛以上的平刘海假发套,宽大又收腰的白衬衫,黑色的喇叭裤,完全仿照了女主角的造型。
她完全将舞台当作了舞池,肆意地摆动四肢,摇头晃脑,好像头顶的射灯都化成了酒,醉意撩人。
弹幕此时疯一样地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