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斌准备了许多的珠宝送到了查案子的御史家里,有求于人,自然是得拉下了脸。从御史府上回来,萧斌想起对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一肚子的火,那个御史好巧不巧正想用这件事给自己闯出点名堂来,御史台的人,最厉害的就是手里的笔和那一张嘴,只要胆子够大,皇亲国戚在他们的眼里也不算是甚么。
萧斌这次一去,好话他说了几句,谁知道被人给请了出来。
“祸女子!”萧斌在犊车中暗暗的骂了好几句,现在宫里的皇后也不能出手,他连人都见不到。皇后才产下皇女还在调养,哪里来的精力去管这档子的事。
回到府中,他直接让人把侯氏叫来,当着众多人的面训斥侯氏教女无方。侯氏已经年老,头发丝里都有银发,跪在那里佝偻着身子。萧斌气在头上,一顿训斥完就要打发侯氏到庄子上去。
萧家在洛阳城郊购置的庄子才建起来没多久,只有几个屋子孤零零的在那里,人到了那里基本上就是自生自灭了。
他原本想说这话,但看到侯氏那灰白的头发,心底里难得的生出那么一丝半点的恻隐之心。
“等这件事之后,你就去陪着四娘吧。”萧斌挥了挥手,示意侯氏退下。
侯氏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愿,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么就是好好的陪伴女儿了。她听到萧斌这么说甚至还很高兴。
“多谢郎主!”侯氏高高兴兴的给萧斌叩首退了下去。
“……”萧斌原先的火气到了这会也撒的差不多了,他靠在凭几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家门不幸啊!
侯氏回到房中,看到女儿躺在眠榻上,萧嬅被萧斌用玉如意狠狠的打了一次之后,便一直躺在眠榻上,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眠榻上的帐顶,幸好她只是不说话罢了,东西和药还是吃的,不然侯氏就真的要跪下来求女儿了。
“四娘,郎主说了,等到这件事一过,就让阿姨陪着你。”侯氏坐在眠榻边上,伸手将萧嬅头上的发丝给整理好。
萧嬅过了半会,眼珠子才转动一下,过了会,头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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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人想要借着京兆王这件事来谋求名声,自然是把人给往死里查,不仅仅是买良为贱,还是京兆王残杀了那些良家子还有不少的婢女,甚至京兆王那些“龙阳君”们借着京兆王的名头在外面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事一块牵了出来。
那些个男宠哪一个是真的喜欢男子的,不过是觉得在京兆王身边有利可图罢了,在其身旁呆在一段时间,捞上一笔好处,还真当有什么真情实意?
这一个萝卜坑带出无数个小泥点儿,又抓了好些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下大狱。那些被抓的人里头有面色娇媚的,但更多的是那种身材壮硕的胡人男子。
这下子洛阳里可就真的多了不少笑料了,甚至当年京兆王被已山陵崩的太皇太后褫衣廷杖,王府内外被翻了个底朝天的陈年往事都被翻了出来。有些记性好的,还说出当年那些被轰走或者被处死的男宠里,有不少就是那种身材壮硕的男子。
一群人津津乐道,原来京兆王竟然还有做雌伏的爱好。
要想将一个宗室给顶嘴,罪证必须是板上钉钉,最好,还是要把那些做下的事来戳一戳皇帝的肺管子。
办案的人也是这么做的,对着那些男宠是严刑拷打,拷打到了最后,那些男宠是把京兆王甚么事都说了,甚至连眠榻上那些爱好都给一并拖出来,不堪入耳。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那些男宠干脆讲在王府中京兆王喜欢着胡服说鲜卑语,还带着一群人模仿蠕蠕突厥的习俗来一场天宴。
这样的口供整理好送到拓跋演那里,原先因为得了女儿的好心情在看到那些供词之后完全败了个干净。
几个弟弟全都来了,看着上首的拓跋演脸色青黑,统统都不敢出气,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
“穿胡服,说北语。”拓跋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怒火中烧。老六的那些毛病谁不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京兆王除了玩男人,还喜欢和他对着干!
自从贺兰氏因为反对汉化谋反之后,拓跋演对鲜卑勋贵说鲜卑话和穿鲜卑袍特别敏感。
“阿六还真是出息了。”拓跋演冷笑,下首的弟弟没有一个敢接他的话。
“好吧,既然阿六这么喜欢胡人,不管是胡人的男子还是衣着,我这个兄长不成全他反而说不过去。”拓跋演很愿意做一个好兄长,但是也要看底下的弟弟们愿不愿意做一个好臣子,要是连一个臣子的本分都不愿意守,那么他还做一副好兄长的样子给谁看?把人养出来准备反噬他自己么!
“……”常山王刚想开口说甚么,结果被离得近的乐平王赶紧的扯了扯袖子,示意他别说话。
常山王得了兄长的这个提示,他垂下头也沉默下来。
乐平王知道皇帝正在火头上,谁去求情就等于是把火往自己的身上烧,而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光是穿胡服说鲜卑话和行胡俗就已经是犯了皇帝的忌讳。
这下子京兆王是不死都脱层皮了,要知道这会里莫那缕那件事还没有几个月,天子就算不联想起来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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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原本不过是弹劾京兆王残杀良家子,结果还挖出了京兆王那些男宠目无法纪多有恶行,接着又是京兆王对陛下的汉化改革多有不满……
这一连串儿的变化连御史台的人自己都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下京兆王想要翻身是难了,前两个不过是宫内训斥降爵,但是最后一个确实捅在了皇帝的心窝子上。
过了两三个月,等京兆王将臀背上的伤堪堪养好,对他的处置也下来了,京兆王夺去宗室身份废作庶人,流放北方边郡。
消息一出来,京兆王或者说是庶人元悦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戴上了罪犯的枷锁,给带了出去。
“陛下呢?”到了车上,元悦疾声大呼,“我要见陛下!”天子怎么就因为他的那些些许小事就把他的宗室身份给抹了?
那些宗室身上哪个又是干干净净的?凭甚么就是他糟了这个罪?
那些看管元悦的士兵瞧着他不依不饶跳起来就要闹,干脆抬手就在他脖子上劈了一下。墙倒众人推,元悦还是京兆王的时候,多少面容姣好身材壮硕的男人从他这里获得好处,结果到头来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来看他。
车行弛出了洛阳主城到了郊外的时候,有人在路边专门等着,瞧见车来,恭恭敬敬上前,“请问是元公子的车驾么?”
那士卒看拦路的那人身上衣衫整洁,说话口齿清晰,也没有拿出威风来赶人,“请问足下……”
“我们家主人以前曾经受过元公子的恩惠。”来人笑道,“如今元公子要离开洛阳前往北方边郡那等苦寒之地,”说着手就伸到袖子里去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包来,“诸位护送元公子上路,也委实是辛苦,我家主人说了这些是给诸位的。”
说着就将手里拿个小包交付到几个士卒的手上,士卒捏了捏手里的那个小包,发现还挺有分量,顿时脸上的笑也温和了不少,“你家主人也算是有情有义。”
士卒把面前这人口里说的主人当做是以前元悦哪个男宠了。
“主人担心公子在路上会照顾不好自己。”说着,就让身后一个人出来,那个人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农户,长得五大十粗,“所以就想路上有个人照顾一下,还望能够通融。”
“这可以是可以,但是这路引的事……”士卒眉头皱起来。
“哦,这个尽管放心。”那人也笑,“这个主人已经安排妥当。”
听到这话士卒算是点头了,原本看管的那人也是个宗室,有个人帮忙洗衣做饭倒也不奇怪。
等到将那个老实巴交的随从送上,拦路的那人也走了。
“都还说那些男子薄情,这倒是来了一个还念着情分的。”士卒们拿着这件事当笑话说,反正元悦这会也不是甚么宗室,都废为庶人了还有甚么忌讳?反正都翻不了身了。
送来的那男人,走在元悦的车旁,一句话都没说,那些士卒也没有一个来搭理他,他伸手入袖,摸到里头硬邦邦的东西,七上八下的心里算是找到个主心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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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清晨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燕王府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出来了一辆骡车。
跟着的几个侍儿都是愁眉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