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看了看外面的风雪,抿了抿唇,“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把鲜卑帽往头上一戴就出了门。
外面风雪很大,不知道山道有没有被封住。
阿难顶着风雪,到了道观门前,手掌大力气的拍在门上,“有人吗?!”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不满的嘟囔。
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妙音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有些噪杂,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手臂,腕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她下意识的缩了缩。
进了屋子的两个人身上浑身的寒气,阿难摘下帽子,鲜卑帽上的雪花便扑扑的掉落下来。
侍女们连忙端来了两碗*辣的姜汤。
侍女瞧见在床榻边的年轻男人,脸上红了红,那是个年轻道士,头上和发髻上都是一层雪花,浓密的睫毛上的雪花被屋内的热气一拂,顿时就化成了水珠。
水珠凝结在睫毛上越发的诱人。
“道长?”侍女跪下来问道。
“哦,多谢。”清则回过头来,看到侍女手里的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明了她的意思,他将姜汤放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他让侍女将萧妙音的嘴掰开,看了看舌苔和眼下。
“道长,娘子她怎么了?”阿难一碗*辣的姜汤下去,浑身的寒气都被去掉了大半。
“只是风寒。幸亏也不严重。”清则松了一口气。
“多谢道长。”阿难给清则一礼。
“你们给她多盖几层被子,发身汗就好了。”这会冰天雪地的,不可能去抓药。清则看了看,还是用土法子来的最好,“准备好温汤,若是她口渴了,也好给她喝上几口。”
“奴知道了。”听到这么个年轻俊俏的道士说话,侍女们点点头就去准备。比平常萧妙音吩咐她们做事情的时候还要勤快。
清则看了看萧妙音的脸色,见她脸色微微有些红,呼吸些微粗重,或许是因为鼻塞导致的呼吸不畅。
他朝那个只有十来岁的小侍女招招手,小侍女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你帮你家娘子按住这里。”清则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两处穴位。小侍女看了看伸手照着清则所说的那样,按住萧妙音面上的那两处穴位按摩。
清则瞧着萧妙音是没有什么事,只不过她身边的人瞧见她躺在榻上,不肯进食昏睡不醒,担心出了大事。他方才给萧妙音把了脉,她的身体眼下有些虚弱,但还不到危险的地步。只要别继续受凉加剧病情,甚至都不用吃药,过了十来天就能自己好起来了。
“多谢道长。”阿难走上来道谢。
阿难因为形貌像男子,时常在外面行走,知道道士大多数知道一些医术,有十道九医的说法。她也是试一试,碰碰运气,谁知道是这位道长竟然真的懂得医术。
“啊,些微小事,谈不上谢。”清则摆了摆手,“如今萧道友既然无事,那么贫道也该回去了。”
对方虽然是女冠,但终究男女有别,呆久了对她的名声也有坏处。
阿难送他出门,门口放着蓑衣和斗笠,外面的风雪越发的大了。清则想起主仆几人没有在山中生活的经验,“外面风雪大,除非必要还是别出门了。”
清则才戴上斗笠,一阵狂风夹杂着雪粒子迎面扑来,就吹得他有些站不住。
“道长,我送你过去吧。”说着阿难就要拿起风帽戴上。
“不必了。”清则开口,就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风,他伸手扣住斗笠,免得斗笠被吹翻。
他走的有些艰难,阿难想上去,过了好一会又会来了。
毕竟院子里头,武力最好的就是她。除非不得已,她是不能随意离开三娘子。
才走出几步,听到啪嚓一声响,阿难原本已经回过身了,结果听到那句,连忙提着火把跑过去。
火把被寒风吹得飘忽不已,好像下一刻就没了。微弱光芒的照明下,阿难看到清则头朝下摔在地上,地上厚厚的一层雪已经被摔出一个坑。她连忙弯腰把他给搀扶起来。
“道长,道长你还好么?”阿难想起这天里,没有月光照明,黑灯瞎火,火把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他回道观的那会。她一咬牙,干脆扛起这么一个大男人就往回走。
清则一开始是摔懵了,手里的火把也掉在雪堆里头灭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扛起来往回走。
阿难那一身的力气不是白说的,扛起清则这么个男人半点吃力都没有。
院子比较宽敞,房间有好几个。
“去准备一个房间给道长过夜吧,今日风雪太大了,路也看不清楚,还是明早再走吧。”阿难前半句话是对侍女说的,后半句话是对清则说的。
清则才被阿难放下来,脑子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这……”
“院中常常准备另外的房间来给客人用的,道长居住在那里便可以了。”阿那见着清则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干脆就把清则的话给截了,“娘子还在病中,还多望道长相助。”
“是呀道长就住一晚上,也没甚么的。”侍女见着清则长相清俊,心里窃喜,听着阿难这么说,也过来附和道,“夜黑风雪大,贸然回去恐怕会遇上不好的事,摔倒还在其次,若是遇上野出狩猎的野兽就不好了。”
“……”清则叹口气。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阿难突然想起萧妙音教过的那句话,直接说出了口,“既然道长心中坦荡荡,又何必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
女冠的这屋子都是女子,留个男子过夜的确容易招来别人的闲话,不过阿难不觉得有甚么,反正名声这东西,她也不在乎。
大不了她装男人去,反正那些道士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男是女。
清则看了一眼浓黑的夜色,山中多走兽,这会一不知道会不会有夜行的野兽出来。他叹了口气点点头。
侍女们顿时露出笑容来,这道士瞧着面容俊秀的,比平常看到的那些家人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立刻有侍女就去准备了,阿难瞧着就进去看萧妙音去了。
萧妙音身上盖着两三层的被子,整个人被裹成了一只蚕蛹。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屋子里暖和,被子一捂,头上就开始冒出了汗珠子。守在床榻边的侍女给萧妙音擦了一会汗,又拿起水喂了几口。
水滋润了干燥的唇,萧妙音原本蹙起的眉头也散开,睡梦里梦境乱的很,一会儿在萧家,一会儿在皇宫里头,后来变成她自己打着马在草原上狂奔了。
迷迷糊糊的一直睁开眼,头已经不昏了,就是浑身没劲。
“娘子醒了?”守在床榻边的侍女瞧见她醒过来,连忙道。
“……”萧妙音嗓子生疼,一开口就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我睡了多久了?”
“娘子躺着。”侍女扶着她靠在隐囊上,“昨日里娘子就开始睡,睡了一夜了。”
萧妙音点点头,她浑身没力气,也没有胃口,侍女拿着温热的水上来给她洗漱,“昨夜里娘子可把奴婢们都给吓坏了,还是阿难去道观中请来道长。”
“嗯?”萧妙音才醒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听到侍女这么说,她就挣扎着要起来。“那我得谢谢他。”
感冒说是小病,但拖久了也能要命,人家能够来,那就是欠了人情了。毕竟对方又不是医者,给了钱就能请来的。
“娘子还是先歇着吧。今日一早清则道长就走了,说是不能误了早课。”侍女想想都觉得冷,那会才天亮,清则就火烧火燎的走了,好像多呆一刻火就要烧上身了。
“他……”萧妙音和清则交谈过几次,对他这个人观感还是不错,听侍女这么说也能明白为何他走的这么快了。
她笑了一声就坐在榻上不动了,等到她好了,还是亲自去找观主谢谢清则。清则这个人不太喜欢向外人解释什么,所以到后来也容易被人误解。她找观主,是够光风霁月了,流言蜚语什么的,估计也能少一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