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妹妹在,兄弟俩的压力是猛增,不过兄弟两个正处在需要玩伴的年纪。兄弟俩年纪差不多,年岁相近的兄弟都是冤家,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打架。
那个妹妹平常几乎没见到人,而且长得漂亮,也不惹人讨厌,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还真的有些想。
“三娘?”太皇太后想起那个在她面前永远是恭恭敬敬的小侄女,说句实话家里和天子年岁相近的侄女里面,三娘是生的最好的。虽然年纪小,但是那眉眼已经能够看出日后的柳眉桃腮的模样。
太皇太后听说,这个侄女的生母是南朝女子。想起那个早已经入土的养子的生母也是南朝女子。
果然南边的女子更加能勾人魂么?
太皇太后一笑,看着皇帝的意思,似乎也挺喜欢她。
“等到开春,就让三娘进宫。”太皇太后低头对两个孩子说道。反正皇帝后宫少不了萧家女子的身影,那么提早进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原本她也是打算让这个侄女走当年自己的路。
“不过,你们得答应我,要好好读书,莫要再让李尚书生气了。”太皇太后心中叹息,她每日绝大部分精力都扑在朝政上,皇帝年纪越大,她就觉得手中权力受到的威胁越大。她在宫廷中可以放弃一切,但不能放弃手中的权柄。哪怕一分一毫,也不能。
“……”怀中的两个孩子听到她的话,想起李平蹙眉的模样,忍不住抖了抖。
此时中常侍来报,“陛下,李尚书来了。”
太皇太后独占欲强,对于李平,哪怕知道他有家室,也会霸占着人不准他回到他自己的府邸里去。哪怕李平妻子姜氏痛失一子后,她也不准李平归家去安慰那个因为孩子夭折而伤心的女子。
到如今的地位,她已经没有必要去为别人考虑了,而是旁人费尽心思来讨好她。至于别人的喜怒哀乐,那和她毫无关系。
“请李尚书进来。”太皇太后唇角隐隐约约浮出一抹笑容。
年轻时候得不到的东西,如今通过权势统统落入她的掌心中。
李平进来,见到太皇太后和她怀中的那一对双胞胎,身体几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你来了?”太皇太后私下里对李平并没有多少作为上位者的威严,甚至还有女子的妩媚。当年能够以一个小小宫女问鼎皇后之位,太皇太后年轻时候的姿色是很不错的。如今年纪大了,那一份风韵还在。
“是,臣来了。”李平垂下眼,看上去似乎只是最平常的臣子那般。
李平这个样子,太皇太后是看多了。到了晚上,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今日里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几个菜肴。”太皇太后和李平说话亲昵,再加上怀中两个孩子,看着活似是一家人。
李平心中叹口气,这位行事还真的从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年关将至,平城的勋贵人家也会派人互相送礼品和门贴。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次,逃也逃不过去的,况且不在勋贵之间走动,过不了多久就要被人遗忘了。
贵妇之间的交际极其重要,不仅仅是为家中儿女相看,更是朝堂上派系的延续。
太皇太后的娘家萧家中,大妇是博陵长公主,奈何博陵长公主并不是喜欢这种贵妇中的交际,她也有本钱拒绝,皇室公主外加上萧家妇的身份,足以让她给许多人脸色看。
所以担子就让小慕容氏担了下来,博阳侯散大夫萧协是个白吃饭的,不过小慕容氏可不想家中儿女被丈夫牵扯到。
萧协如今一心扑在求仙问道上,时不时就去道观内骚扰道士,道观里的道士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恐怕当场翻脸轰人。
道家是有炼丹的没错,但是那些炼出来的丹药,道士们也不会往自己肚子里吞的!
萧丽华帮着母亲整理那些送礼单子,她看了看几乎太皇太后一系都已经惠及到了。
她迟疑一下,“阿娘,要不要给尚书右仆射也……”
小慕容氏愣了愣,“莫那缕?”
“嗯。”萧丽华点点头。这位日后在小皇帝亲政之后,可是得到了重用,巴结一下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礼品准备在那里都是要送的,多送一份出去也没什么。
“阿娘听说,朝堂上尚书右仆射让太皇太后大怒。”小慕容氏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若是有心在这平城也能得到不少消息。
这时候去巴结尚书右仆射,恐怕东宫会不喜。
“……”萧丽华想起那位难缠的姑母,不由得垂头丧气。太皇太后其心之狠,和男人没有任何区别。她虽然没有在朝堂上听到尚书右仆射的劝解太皇太后的那番话,但也能想到能让她改变主意的绝对不是什么祖孙情。
这位太皇太后把侄女当阿猫阿狗往拓跋家塞,甚至对大萧后那样绝情,也不怪后来大萧后回宫两年不到,就将姑妈亲自定下的掌门人轰下台,然后联合寒门子将李平给活活气死。
换了她,恐怕还做的更加绝一点。
“……”萧丽华从一旁的匣子里看到一串玛瑙手串,小慕容氏信佛,家中也常常有这样的小饰物,似乎萧三娘的生母也信佛?
萧丽华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去抱萧皇后这一条大腿,她自然是动了些心思。
若是送太名贵的东西,恐怕萧三娘也会觉得奇怪,毕竟还不到那个份上。不如送个手串发簪之类的,心意尽到了,也不显得突兀。
萧丽华看了一眼小慕容氏,还是决定不将这件事告诉小慕容氏了。
**
朝堂上经历过这么一次风波,如今太皇太后改变原先的想法,甚至还带着皇子在朝堂上听政了几日。
拓跋演受了那么一段时日的折磨,面色苍白,到了朝堂上,繁重的礼服更是显得他虚弱。
坚持着陪太皇太后演了那么两场祖孙情深的戏之后,拓跋演干脆告病不起了。
太皇太后遣人过来令拓跋演好好养病。
拓跋演躺在眠榻上,看着不远处的一面屏风笑了笑。
如今双方各得好处,都满意。
“陛下,常山王来了。”毛奇在帷幄那边和趋步进来的小黄门低声说了几句,过来启禀道。
“猫儿?”拓跋演奇道,虽然囚禁在昭阳殿中不能外出,但外面的事该知道的他还是知道了。例如太皇太后想要立猫儿的事。
“让猫儿进来吧。”对于这个最小的弟弟,拓跋演眼神沉了沉。即使知道这件事和猫儿没多大的关系,但心中终究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舒服。
过了一会猫儿走进来,瞧着眠榻上面无血色的兄长,踟蹰不敢上前。
“怎么了。”拓跋演面上笑得温和,和以往并无二致。
“阿兄是不是在生气?”猫儿年纪是诸皇子中最小的,但也十分敏感,别人些许情绪变动,他也能察觉的到。
“儿并不是要和阿兄抢位置。”猫儿垂下头,显得十分委屈,“儿不嫌看见阿娘死。”
“阿娘?”拓跋演想起何太后虽然在太皇太后手下战战兢兢了一些,但远远没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猫儿一时口快,竟然把私下里称呼罗夫人的阿娘给叫了出来。
猫眼里泪光粼粼可怜巴巴的瞧着拓跋演。
拓跋演到了这会还哪里还会反应不过来?他心里其实很羡慕这些弟弟们,虽然没了阿爷,但是生母们都在。哪里像他,连阿娘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
“好了,这次我不怪你,在外面记着别叫错了。”拓跋演好笑的摇摇头。何太后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这些礼法上的东西,看得颇重,要是让何太后知道,说不定到时候又出甚么事来。
“阿兄。”猫儿瞅着拓跋演没有赶他的意思,大着胆子靠近了些,“其实儿说要罗家如何的话,都是萧大和萧三娘教的。”
“他们?!”拓跋演惊讶的微微坐起身,背离开靠着的隐囊。
萧大应该就是太皇太后的大侄子,此人在平城中素有轻浮之名,最近似乎要入中书学做中书学生。他竟然会对猫儿说这样的话?
“三娘也搀和进来了?”拓跋演想起弟弟提到的人里还有萧妙音,不禁奇怪。
“嗯,萧大告诉我要看史记,我都把书给翻遍了,都没有找到……”猫儿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过了两日,东宫召她入宫我就和她说了,她说要儿看吕后本纪中的汉少帝……”
猫儿说的吞吞吐吐,但拓跋演已经能够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了。
“那会是东宫召你过去见她的么?”拓跋演突然发声问道。
“嗯,是的。”猫儿不明所以点点头。
“……”拓跋演向后一倒,重重的压在隐囊上,这位祖母的性子他该说什么才好。前几个月还想将人给他,还没过多久,一眨眼就又把人塞给猫儿。
三娘是人,又不是物件这么塞来塞去,真的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想。
放下揉弄眉心的手,拓跋演心中生出一丝嘲意。连对他都是任意喊打喊杀,就算娘家侄女又如何?
东宫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祖孙之情或者是姑侄之情,东宫的杀伐果决和多疑绝情不亚于任何一个帝王。
他笑了声,突然对那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生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