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鬼气森然,恶鬼无数,但凡是仙,都不愿去幽冥司,我亦不例外。
拗不过他,最后只得在心里恨恨道:这个昏君!
习惯了喊打喊杀的热血生活,一下子变成舞文弄墨撰写命数,让我好不头疼。
如斯过了百年,司命飞升。他自凡间来,脑中总有大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倒是颇适合撰写这些,于是我便将这份差事交予他,也算得上半个知遇之恩。
曾经他便经常念叨着我没人情味,我乃天生神格,自然也不懂这东西,倒是从凡间历了两次劫,方知其中滋味。
不过,重生后,总感觉好似我记忆并未恢复完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什么事情遗忘了。
我将此疑惑道与司命。
他痞痞一笑,“这便对了,否则怎么叫命数。”
我知他话中有话,静静等他下文,谁料他看着我,“不好意思啊,无可奉告。”
我亦不恼,只不慌不忙地祭出法器,他“哟呵”一声,“怎的?想屈打成招不成?”
我莞尔,“不,本姬怎会那般仁慈?直接让你灰飞烟灭方是本姬风格!”
他呲鼻,“你说说你一个女子,成天介里喊打喊杀,一身杀气不去当魔倒是可惜了,怨不得嫁不出去。”
“哦?如此,那明日便请皇兄给我赐婚,许你做仙夫如何?”
他跳了起来,“相识一场,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要是天帝知晓了,岂不是要剥我一层皮?”
“那你还不说?”
他抢过桌上的酒,仰头饮了大口,“不是我不说,是不能说,你瞧,这司命簿上写着,若我泄了天机,便立时灰飞烟灭。”
他将司命簿递过来,上面确然有这么句话。
“如斯命数,若司命胆敢泄露半分,立时灰飞烟灭。”
细细看那笔迹,竟是我写的!
我做事一向谨慎周全,绝不会一时兴起诌上这么一段话。虽记不起为何要写这番话,但也明白定是有我自己的考量,遂也不逼他,安安静静与他对饮。
“哎,你这一走,就是千年,你倒是走得干净,殊不知你那皇兄,这一千年从未让我好过,挑了我无数茬,就差让我跳诛仙台以死谢罪了。你说你,许谁做仙夫不好,偏偏要拿我做挡箭牌,可恨你皇兄那个醋坛子,这千把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一除为快!”
他端起一杯酒,一股脑与我倾倒苦水。
当初下凡历劫前那一遭,我与司命里应外合,瞒过皇兄。后来我历劫失败,他一腔怒气无处可发,自然将司命当做了出气筒,倒是难为司命做了这些许年的替罪羊。
“你与我相交这些年,便宜可没少占,如今不过是顶个罪,与你以往在我这捞的好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饮尽杯中酒,又听他道,“如今你倒是会品酒了,如何,我没说错吧,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可我怎觉得,越喝越烦闷,越醉越忧愁呢?
思及此,更是心口郁结了一口气,不吐不快,便一口口往腹内灌着烈酒,烈酒入喉如火烧,刺得我又清醒了片刻,下一刻却是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你且悠着点,不然醉了,我可不是天帝,还会给你捏云床云被,为你遮风挡雨。”
他这话听得我一怔,尔后更加苦闷。原来,上次醉酒,我以为梦中混沌,不想竟真的是九渊守在身侧,为我遮风避雨,驱赶蚊虫,守我片刻清宁……
忽听殿内一阵响动,却是紫箩醒了。
她见到我,眼里蒙着水雾,“姑姑……”
她面色激动,“姑姑,我不是在做梦吧,紫箩终于见到了姑姑……”
“恩,是我,若没你帮助,我也无法有今日局面,紫箩可是大功臣。”
“姑姑谬赞,紫箩哪里有什么功,都是姑姑神通广大,紫箩跟着沾光罢了。”
我过去搀扶她起身,她适才看见躺在一旁的敖沅,“三太子?他怎会在这?”
我倒了杯水与她喝下,顺道解了她的疑惑,“东海三太子为救你,只身赴瀛洲取还魂草,这不受了重伤,躺在这与你一起休养么?”
“还魂草?”她喃喃道。
“不错,正是那生在穷凶极恶之地的还魂草。”
紫箩看了他苍白的面色,喃喃道,“我与他非亲非故,他缘何至此?”
“这个,我亦不知晓,不过这三太子从一条龙成了蛟,以后恐怕再也无缘龙王之位,着实有些悲惨。”
我唏嘘道。
紫箩背脊一僵,难以置信盯着我,“适才姑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