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我便也抬了头看着他笑,“不悔。”
我曾记得自己过,若让我遇见失魂引白衣人,定要将他抽皮剥骨,以消我的刮骨之痛,此刻,外面呜咽的笛音已经渐歇,我对面坐着我的夫君,我伸手去抚他的眉,缓缓笑语,“无奇,你要帮我。”
世间轮回,总有定数。
莫婷婷曾人人都逃不过宿命,我携着那一只长笛逃开了车队,荒野之中奏笛,我奏《玉楼春》,反复的吹,那个人不出现。我便不停的走,不停的奏,直到我精疲累尽,他终出现,一袭白衣,翩翩公子,绝世风华。
我心满意足的笑,须臾,望着他轻声开口,“凤栖梧桐,待凰归,如今,凰已归。”
曾经的记忆恍如云烟,他身后跟着的小锦小年也已经长大变高,我望着面前人,他的面容一如往昔,他不开口,我便从大石上站起,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凤求凰,不敢忘。”
凤求凰,不相忘。
六个字,足以。
他的眼神放在我的脸上,未等我靠近,手一伸,直直的扣住了手腕,那里的脉搏跳动……平缓。
如此静,静到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小年从一侧探出了身子,眉眼间都奇怪的表情,“啧啧,你这妖女!”
我任由王郎捏着我的手腕,一偏头便看向了清秀小少年,“唔,我这妖女如何?”
他脸上的神色瞬时有些微的变化,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后反复斟酌的开口道,“你这妖女,好生奇怪!”
这般念叨完,他便看向了小锦,极其小声的嘀咕,“莫不她中邪了?”
小锦自然不会理他,只也抬着头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我。
我收回目光,眼神从手腕移到面前这人的眼梢,须臾,冲着他轻轻的弯了弯嘴角,“王郎,你曾弃了我。”
话音未落,他抓着我手腕的手却一僵,我反手握住他的掌心,依旧抬着头望他,这次开口却没了笑意,“这一次,你不许再弃。”
他脸上的神情终有了变化,一转身想要将手抽回,我便紧紧的抓了住,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你的《凤求凰》,唤起了我许多的回忆。王郎,阿漾为你背弃了天下。”
背弃北帝,水性杨花,我将自己置于了万劫不复之地。
王郎望着我的眼神让我有些许的心慌,半响,他一扯嘴角开了口,“背弃天下?秦漾,你背弃了我。皇后娘娘,你私逃北帝身边,不悔?”
王郎与杨世遗之间的关系,一直我最弄不清楚的地方,王郎为杨世遗办事,却又不像他的手下。我望着面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只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须臾,只垂下眸弯了弯唇角开口,“阿漾不悔。”
一直没有话的小锦忽而便开了口,“你故意引我们出来?”的意味深长。
我稍顿,却抬头望向了王郎。他眼神未落在我的脸上,手中的长笛虚虚一晃,人已经退后了些许,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皇后娘娘还请回吧。”
那表情中带着疏离,我顺着他的视线猛的回头,便看到阿一带着数十个铁甲卫面无表情的站在我的身后,见着我回头,阿一便望着王郎,冲着我冷声开了口,“娘娘许迷路了,铁甲卫奉主上之命恭迎娘娘。”
我蹙眉,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看王郎的时候便轻轻弯了弯唇角,“我只想问一句,我出上陵,你为何一路追随?”
王郎看着我神色莫测,阿一的脸色却越发的铁青,手中的长剑似乎都发出了碰撞之声,只向前了几步,重重的开了口,“皇后娘娘,主上已久等,请回。”
我不动,气氛一时间僵硬如斯,小锦小年乖乖的站回了王郎的身后,满脸的警惕。
铁甲卫的人似乎怒气大增,我转过身一抬下巴便望向阿一,“若我不愿回呢?”
阿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渗人,手中的长剑缓而慢的抽出,“北国不容被辱,若皇后不愿回,那铁甲卫只能不敬了!”
脉搏便这么狠狠的一跳,王郎竟未等阿一话音落,转身就要走。
不由地,我便想冷笑,闭了闭眼,一掀长袍坐下,不发一言的开始吹笛,《玉楼春》,生生哀怨,句句泣血。
阿一不敢动手,就这么随着铁甲卫守在我的身边,只等我稍一停歇便会高声唤一句,“皇后,请回!”
我只当听不见,一曲一曲不停歇。王郎已经不知去向,我不知他去往何方,只觉得自己胸腔内积郁极深,疼痛难当,力气耗尽,长笛应声而落,一口鲜血便喷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