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的看了淇睿一眼,见淇睿并没有看他,才松了口气笑着回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这两年来天天的,听淇睿在我耳边念叨,怎么会对他的妻子感到陌生。我甚至还知道,她第一次念柳淇睿三个字时,念成了柳淇目。而且,淇睿也只有在讲到她的时候才会让人感觉又活了过来。如此有趣的人,真是想让人见上一见。”
我和淇睿的眸子同时暗了一暗,我们已不再是昔时无忧的我们。恐怕就算是现在让杨世遗见到秦漾,他也会失望的。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只有许子扬的琴声悠悠扬扬的响着,像是远古绵长深远的呼喊,一声声的,寂寞的让人觉得窒息,那是一种与血液相融合的孤独,千古的等待,最终却只化作结尾时一声沉重的叹息。
琴音止,我们久久还未回过神。直到下人轻声走来,捧着一沓画纸悄声问,是否还要欣赏画册,以及是否需要点灯时,才从刚才让人窒息的乐声中挣脱出来。
淇睿接下了画,吩咐了不用点灯也不让下人再来打扰。
许子扬似乎对那一堆画像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只自顾的调整琴音。淇睿把画册放在石桌上,月光明亮,虽看上去有些模模糊糊,但更是添了几丝柔和。
我们把目光移到上面,淇睿如对待珍宝似地小心翼翼的翻开。
第一张是我们第一次在学堂时的情景,那一次我念错了他的名字后,一个月没和他说话。画里面的的小女孩,许是刚被大家笑过,羞红了脸,双眼怒视着眼前的男孩,男孩却只睁着无辜的双眼,眼带无奈与包容的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从淇睿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回忆。
第二张是我拿着糖人,张着嘴露出两颗小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头上的羊角辫高高地扬。
已不知道是第几张,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在他的心里竟是这样的一个样子,像是我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包容,因为喜欢我,所以我要干什么都忍着我让着我顺着我,我竟然什么都不曾发现。
装作不经意的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就听到杨世遗惊叹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低头,却是那一夜,我刚采了竹草做成药丸放在铃铛里,跑去给淇睿看。
画上的我。靠坐在窗下,微扬起了头对着他笑,以手撑地伸出雪白的脚丫晃动着铃铛。
听到杨世遗的话,我眼不自觉地落在画上光着的脚丫上,微微红了脸。趁着杨世遗不注意,偷偷地瞪了一眼淇睿。只听得他懊恼的低低的嘀咕了一句,“这张明明收起来的,怎么会跑到这里?”
随即立马不动声色的翻过页去。
他是了解杨世遗的,知道他今天肯定会带我来,所以才把这本他的宝贝画册拿出来,说是给他们看,可实际上只有我知道,他是在给我看,他的情意与对我的思念,全部都在这里。
收起了画册后,杨世遗看向我,仔细的打量我,然后一脸温润的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杨世遗又转向依旧弹着琴的许子扬说道,“子扬,你总是坐在那里,不嫌闷吗?快些过来,吃些酒菜。”
琴声戛然而止,他的视线极快的略过我,我只觉得像是气温又下降了一般,全身忽然一颤,听他淡淡的说道,“大哥,不必了,我不饿。”
那声音竟是像被锯子锯过一样,沙哑的厉害,就那样的刮过我的皮肤,不舒服的起了一身的小疙瘩。
许子扬的声音应该不是天生就这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定定的望着他,这个男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杨世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又转向淇睿,问道,“今天怎么不见清那家伙,每次不是都是他到的最早吗?今天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来?”
淇睿这两年里,也长的成熟了不少,虽然还是娃娃脸,却多了几分刚毅之色。
他看向杨世遗答道,“刚才他府里来了人,说是临时有事不便赶来。”
我暗忖,定是净儿按照我说的方法给她哥哥试了,现在恐怕浑身的尿骚味,不敢出门呢,想笑又得极力的忍住。
心里出了一口气,刚才的感伤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杨世遗拉着淇睿入座,笑着看我,说道,“秦兄弟,你们大漠可有什么异于中原的才艺,不如给大哥展示展示,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么一出。我丝毫没有准备,条件反射性的看向淇睿。
他看出我的为难,正要开口,我心思一转,抢先出口道,“那既然这样,那秦漾就献丑了,只是小弟才疏浅陋,只会吹几首曲子。你们三位就将就着听吧。”
说着又为难的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可是现下,也没有笛子呀。”
杨世遗指指许子扬道,一脸的笑意,说道,“这有何难?他准有!”
我看着那张冷脸,莫名的感到害怕,摇了摇头,回道,“还是算了,不如等下次有时间了。我再吹给大哥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