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夫人为丈夫和女儿准备进山的行装时,玉将军先是将怀远军的军务安排妥当,又与和枇杷也将家里的事重新整理了一番。
家里只留下杨夫人、玉守义和刘嬷嬷三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先前还有两个老兵守门做些杂务,自从去年秋天后就一直没有再添人。现在不但招了怀远军伤残的一位军士和他的妻子看守门房,跑腿打杂,又从怀远军的遗孤里挑了两个大些的孩子放到了玉守义身边。
杨夫人背地里又向玉将军道:“你再抱几个小的到我屋子里养吧。”
怀远军的遗孤一向都由怀远军各家分别抚养,当然玉将军对这些家庭也都有所补贴。杨夫人早就三番五次要抱些孩子来养,只是玉将军一直没有同意,现在也是一样,“你身子一向不牢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还是按时吃药,将下红止了再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提起身子不争气,杨夫人也没了话,她从小就体弱,年青时经历了千里流放到了苦寒的营州,就是没有这次小产也时常病歪歪的。看着营州的健妇骑马种田不输男子,她其实也非常羡慕,“幸亏枇杷没像我。”
想到枇杷矫健的身姿,玉将军亦面露微笑,“枇杷长相还是随你的多些,但是身子骨却是像我们家的人,而且这孩子习武的天份非常高,虽是女孩子,但竟不输她的三个哥哥。”
杨夫人想到女儿先前学习才艺时总是偷懒,但是自从习武以来,虽然没人盯着但却练得格外刻苦,而且突飞猛进,在营州少年中也能独占鳌头,也不由得叹道,“这大约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于是玉枇杷便精神抖擞地穿了母亲特别为她新缝制的猎装骑着高头大马出门了,这身猎装是男装的款式,行动非常自如不说,而且还在一些特殊的部位加厚,裤角、袖口又都有抽带,虽不是铠甲,但却有一定的安全功能,总之,非常适合女子出行。
而且在母亲的建议下,木朵也与她一起进山打猎,反正她们两姐妹差不多整日在一起了。既然杨夫人都同意了女儿进山打猎,木朵家就一点也不担心地将女儿放了出来。
营州城西几百里处有一带连绵不断的大山,大家呼之西山,西山有多大营州也没有人清楚,只是知道那里森林遮天蔽日,荒无人烟,猛兽出没,寻常人并不敢深入其中。
但是原来的卢龙折冲府就正在西山的余脉之下,玉进忠从年轻时就大胆地闯入过山中,后来他带兵更是多次进来打猎,就是到了怀远折冲府,他也会带着军士们每年到西山几次。
特别是朝廷的军饷几乎不再发放后,他正靠着每年从山里面带出大量野兽、山珍作为怀远军的主要财力支撑。今年形势特殊,所以还是第一次来,而他们的任务却更重。
是以一行人熟门熟路地到了西山,绕过已经成了废墟的卢龙折冲府直接进入山中,枇杷一路上向卢龙折冲府眺望几次,连日来的晴天使得山里并无雾气,视野极为清晰,依稀还能见到卢龙折冲府的几处残垣断瓦。
想到自己曾于夜间听到父亲对母亲说,战后他去卢龙折冲府时,见那里已经完全被一把火烧了,连一间完整的房子都没留下。玉家祖屋倒塌了,屋面的几株果树也都烧死了。
她偷眼去看父亲,见他目不斜视,策马前行,便也一声不吭,将马腹夹了夹,紧跟在父亲身后驱马疾驰而过,但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却蓦地落在她的肩上,让她无法说话,甚至就连呼吸都困难。
直到大家在一个山坳里扎下了营寨,将战马粮食等物资放在此处,然后约定好时间,分成十数个小队各自进山。方觉得周围的气氛松了下来,因他们这一队以猎虎豹等大型动物为主要目的,便只随身带了干粮和长短兵器,直奔后山一处野兽们饮水的水源地。
深山里打猎与在原野上非常不同,危险性增加了不止十倍,但是这一行人并不是普通的猎人,他们有着丰富的行猎经验、高深的武功和有严明的组织,所以一路行来收获不断地积累,几日之内已经猎到虎熊等大型猛兽数十只,算算时间也就到了回城的时候了。
几只分开行动的小队重新汇合了,大家点起了篝火,这不只是为了防备野兽,而是大山深处的夜晚在夏日里也很冷的,围着火堆一点也不夸张。人们将各自的收获拿出来,有的折骨剥皮,将最精华的部分取出来,也有的将人参等贵重药材做一下步的处理。
收获的时节心情亦最为美好,大家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面讲述着自己如何找到猎物,怎么将猎物猎到手,就是采药的人也有他们的经验,如何根据细微的线索找到想要的东西。
篝火旁其乐融融,将枇杷坐在众人中间如醉如痴地听着每个人的话,将一切都记在心中,这些知识实在是太宝贵了,她愈是亲身经历过进山独守猎愈是知道,而且她已经意识到了大家说的并不是只在狩猎中才能用到。
经过一夜整休,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带着数十匹载得满满的驮马回了营州城,在落日前到达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