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玉将军与夫人去了节度使府上,守门的将士早就得了吩咐,一见玉将军夫妻到来,马上飞奔进去传话,然后陈博代表祖父亲自来门前迎接,男人们自然进了前衙说话,而杨夫人也被陈夫人亲自接进了内院。
陈婉跟在母亲后面,一直向后看去,最后发现玉枇杷果然没有来,心里竟非常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希望枇杷过府。于是她越过母亲上前问:“杨夫人,玉小姐怎么没来呢?”
“她今天与小伙伴们约好了要出城,所以就没能来。”杨夫人笑着说:“改天让她来拜见小姐。”
陈婉却明白这个改天就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了,愈加地失望,因见杨夫人看着自己,又赶紧将脚向裙子内藏了藏,她今天虽然一身素服,但还是穿了一双五彩羽毛金银丝编的鞋子,上面还缀了几粒明珠。
去岁玉家刚经历丧事,所以母亲不允许自己穿得过于艳丽,但是陈婉素色衣袍下面还是悄悄穿了双最华丽的鞋子,以压倒玉枇杷,结果却白白费了心思。
不知不觉中,陈婉已经有些没精打采,但是又不好立即走开,便跟在母亲的后面,陪着杨夫人到水榭坐下。
女人们在一起自然要聊些家长里短,衣服首饰,再就是儿女经了。
杨夫人巧妙地将话题转到了陈博身上,“大公子果然是将门虎子,我听我们家将军说,怀远军那些老粗们乍知道要分成两部,都有些不情愿,闹了几回事。但是都被大公子一一制住了。由此,我们家将军也就放心了。”
其实陈博不过十五六岁,哪里有什么威信,怀远军将士们闹的事完全是玉将军一手压下来的。但是杨夫人这样赞扬他,其实是为了表达出玉将军已经心甘情愿地将怀远军分出一半的意思。
一直侧耳倾听的陈夫人马上理解了话中的意思,原来裴先生的预计一点也没错!她努力矜持地保持神色平静,但其实笑容却不知不觉地出现在她的眼中,“博儿还是小,多有做不到的地方,还要玉将军多提携呢。”
“哪里哪里……”
两人客气了一番,陈夫人也慢慢地提起了陈协,“陈家几代以来人丁都不够兴旺,是以我嫁过来后,就特别注意子嗣繁衍,我们房里博儿之下已经又有两个弟弟,协儿是我陪嫁过来的侍女所生,我从来都与博儿一般看待,日常用度、读书习武什么都不差……”
说着便叫身边人,“把二公子带过来给杨夫人行礼。”
看着眼前老实本份的小男孩,杨夫人赞不绝口,又笑道:“夫人持家有方,儿女们自然都是好的。”
“在杨夫人面前我就说一句大话,协儿与我正是如同亲生mǔ_zǐ,和博儿也不相上下。”陈夫人笑道:“就说他的亲事吧,前几日刚给博儿定了王氏女,我便开始为他相看,用的心思并不比博儿少呢。”
其实陈博与王家联姻之事并没有定下来,原因自然也简单,陈夫人固然一厢情愿,可是名列世家之首的太原王氏岂能随意许亲?是以陈夫人谋算了三四年,还是没有得到最终的答复。但是,陈夫人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是以在杨夫人面前这样说。
原来陈博已经与太原王氏定亲了!杨夫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有些失望,但她自然喜怒不形于色,与陈夫人继续闲聊道:“还要恭喜夫人呢,大公子与太原王氏联姻,正是珠联璧和之事啊!”
“我虽然也很高兴,但是却不能放松一刻,协儿也九岁了,总要预备起来,原本我也只在世家中挑人,但都督和我家将军又都说要在营州为他相看呢,”然后陈夫人很随意地问:“你们家的枇杷也不小了吧,与协儿应该差不多大?”
听话听音,陈夫人先是说要在营州为庶子结亲,接着又把两个孩子一起提起来,其间的深意杨夫人当然明白,她在心里轻轻地冷笑一声,但却似乎一无所知,依然笑道:“枇杷呀!还是个小丫头呢,我们家将军说要多留她在家里几年。”
“谁不知道玉将军最宠爱女儿?”陈夫人笑着说:“只是啊,人们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成了仇。”
“这些我也对我们家将军说过,可是他却怎么也不信,说什么都要多留枇杷几年,又说先前我刚生女儿时他正巧遇到一个云游僧人,看了枇杷的命格说她不宜早嫁。便信得很,不管谁家上来说媒,一概不听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