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尚芸芸在前面一步一步往家里走,陈珍微微弓着背走在她后面,母女两个一前一后,全部眼神莫测。
尚芸芸是咬牙切齿,这个妈妈太蠢了,这种事情有一就有可能有二,现在已经没了学费,下一次是不是就得睡大街了?
而且,危机时刻,已经要没命了,她竟然不救自己,本来昨天被安抚下去的小心思又全部起来了。
陈珍开始是很愧疚的,她自从生了这个女儿到现在十多年,心里依靠其实不是丈夫而是这个小孩子。
因为怀上她,才能跟尚城结婚,因为生了她,在家里地位更稳固,因为有这个小女儿,政府给的抚恤金都很丰厚。
还因为作为未成年人监护人,她没法胜任时间比较长强度比较大的工作,政府认为这样造成收入降低,所以特别给了补贴,这让她在尚芸芸十五岁以前,几乎都不用出去工作。
但是现在怎么办?以后她在尚芸芸面前说话有没有用不说,一旦这个女儿成年,自己一定会被一脚踢开。
年纪大了,工作经验少,政府抚恤金停发,离能拿到养老金还有很久,手里只剩下一点钱,不擅长投资……
每一个都好像一块大石砸到头顶!
走着走着,她的眼神也阴郁起来,为什么我要觉得愧疚对不起?我能过被小丫头呼来喝去的日子吗?(尚芸芸绝对做得出)仅仅就我生了她这一件事,她就得感谢我。
所以,她没有任何理由指责我。我也是受害者。难道她可以干涉自己母亲的感情生活吗?
不能!
两人各怀心思进了家门,客厅里亮着一盏壁灯,光影暗淡,家里有人。
陈珍啪一下子按亮屋顶的大吊灯,胸口里的憋闷好像找到了发泄口,“陈慧?你是不是在家?”边说边走到陈慧卧室门口啪啪拍门。
已经是凌晨两点,陈慧睡的迷迷糊糊,被惊的骤然坐起来胸口砰砰直跳,跳下床拉开门,“我在,有事吗?”
“没有事不能叫你吗?”陈珍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凌晨两点了,你妈妈和妹妹没回家,你竟然问都不问一句,老娘死在外面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陈慧额头青筋直跳,骤然惊醒迎头痛骂,她冷汗都下来了。
等陈珍说了三分钟了,她才缓慢地开口,“……怎么了?”她跟平时一样从打工的地方回家,家里一个人没有,随便整治点东西填饱肚子,到了睡觉时间上床睡觉。
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管另外两个人去了哪里的资格,何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陈珍带着尚芸芸去度假山庄玩儿一星期,连声招呼都不跟她打的。
“你妹妹差点死了!”陈珍一指尚芸芸脖颈上的伤痕,“你连问都不问一声吗?”
陈慧揉揉眼睛,仔细打量了尚芸芸一眼,看清她脖子上涂了药特别恐怖的伤痕,也是一惊,“到底怎么了?”好歹目前两个人看起来都健康,虽然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解决了吧。
陈珍对她的态度特别不满意,连眼泪都没有一滴,从进家门到现在,就讲了两句话,白眼狼!
“怎么了?你就一句怎么了?你就会这一句话吗?”陈珍暴怒,一巴掌抽过去。
她当然讲不出怎么了,因为全是她的错。但是她需要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需要一个证明她在这个家里仍旧说一不二的证据。
但是陈慧不是小时候了,她马上十八岁了,已经比陈珍还高了半个头。
尚芸芸还有些懵懂,她年纪已经足够大,且从十六岁开始假期就在外面打工,这些日子她清清楚楚知道妈妈已经交了男朋友的。
把家里的钱给男朋友做所谓的生意这种事,只要一听就知道是个陷阱。不过,只要再忍半年,她就能离开家,所以,犯不着管。
陈慧对陈珍的厌恶与日俱增,如果不是有监护人的未成年人不好单独出去租房子,她连家里都不愿意呆了。
这一回夜半骤然被叫醒,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责骂,看起来马上就要升级为家暴,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憋屈忍着。
陈珍的手啪一下子砸在陈慧卧室门上,在她举手挥过来的瞬间,陈慧退后一步,狠狠甩上了门。
把钥匙从里面□□锁孔,拧上插销,陈慧冷静地开始收拾自己的换洗的衣服,夏季衣服轻薄,统共都没装满一个背包。
然后掰开书架底下的一个隔板,背面用胶带贴着一个信封,那是她假期打工存下来的钱。
从她开始在外面挣钱,陈慧就再也没有给她买过任何东西了,一年到头的内衣袜子换季衣服,花费掉一些,生育的数目是不太厚的一小叠。
屋子里还有些冬季衣服,但是背着大包是出不去的。
陈珍还在外面疯狂踹门,这种被一道门堵住的情况,让她想起了尚小寒离家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