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得不错,克明还是安心休养为上,这样,待皇上从外间回返,克明才会更有jing神与皇上叙话不是?”房玄龄在旁ā言,轻声说道:“待日后克明身子大好,陪同皇上一起出去视察民情岂不更好?”
“托房兄吉言,”杜如晦苦笑一声,微闭上双眼,艰难地张了张嘴,微不可闻地轻声叹道:“不过小弟的身子想要大好,怕是难了……”
杜如晦不是笨蛋,深更半夜,府内众人齐聚,甚至连一向少出宫mén的长孙皇后都火烧火燎地赶到了这里探视,再加上他自己现在jing神恍惚,呼吸不畅,不用问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明公想是累了,咱们不便多扰,且去外间叙话吧。”见杜如晦似又睡去,长孙皇后轻叹了一声,缓缓从椅上站起身来,淡声向房玄龄及李承乾说道了一句。
“皇后娘娘请!”见长孙皇后及房玄龄三人站起身来,杜夫人忙着上前引路。
“我等自行离去就是,就不劳姐姐张忙了,”长孙皇后轻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榻上的杜如晦一眼,温声向杜夫人说道:“今夜,姐姐还有两个侄儿就安心在此陪同明公吧,外间若是再有来客,本宫代姐姐迎接。”
“这,这如何使得?”杜夫人面容一惊,随即又被长孙皇后的一番话语感动得眼泪连连。
“事急从权,就这么定了,想来姐姐也不想明公在这个时候,榻前竟没有一个亲人在侧吧?”长孙皇后一句拍板,之后不顾杜夫人是否反对,竟直带着太子还有房玄龄出了里卧。
“皇后娘娘仁德,皇后娘娘仁德!”待长孙皇后一行出了房mén,杜夫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唰的一下全都涌了出来。
夫君病重,随时都有可能逝去,整个杜府上下,没有人会比杜夫人更为悲痛。只是奈何长子书读成痴,尚不能立事,幼子整日胡闹,更是不能依托,杜府上下,还需她这个主母出来主事,便是心中再过悲痛,也不得不在人前强行克制,免得日后会遭人笑柄,折了他们家老爷的脸面。
但是现在,只因长孙皇后一句贴心的话语,一番随意但却亲近的举动,竟一下将杜夫人心中的悲伤给引导了出来,坐在那里,垂泪不止。
“你们两个,也都过来坐吧。”坐在榻前,平复了下心中的bo动起伏,杜夫人抹了抹眼中的泪水,伸手轻抚了抚他们家老爷消瘦的面旁,而后冲着仍站在一旁的两个儿子轻招了招手,凄声说道:“过来好好地陪陪你们的父亲。”
“是,娘亲!”弯身齐应了一声,杜构与杜荷迈步走近榻旁,在长孙皇后他们方才坐过的椅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仍在榻上昏睡的父亲,默然无语。
三个人坐在uáng边,一个人平躺入梦,整个卧房之内,除了杜如晦厚重如喘的呼吸声外,沉寂一片,再无其他声息。这种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是沉甸一片,没有人再有心思说叙什么闲话。
当杜如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睁开双眼,入眼的是结发的妻子和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一想到自己死后,眼前的妻儿将要面临的无依状况,杜如晦的眼角不由有些湿润。
“老爷,你醒了?”将眼角的泪痕拭去,杜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悲意,面上lu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抬手轻掖了掖夫君身上的被角,温声说道:“我命小翠炖了些参汤,老爷要不要吃上一些?”
杜如晦深情的望着自己的发妻,轻摇了摇头,满是虚弱地温声向杜夫人说道:“可凝,这几日,苦了你了。”
“哪有什么辛苦,”杜夫人的眼圈儿又是一红,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故作轻松地轻声说道:“只要老爷能够早些康复,妾身便是吃再多的苦,也是无怨。”
杜如晦闻言,微不可察地轻摇了摇头,咧着嘴un给了妻子一个温和的微笑之后,艰难地伸出枯黄的右手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臂,紧握着杜夫人的小手儿,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