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听使臣之言,对费仲说道:“姬昌素有重名,善演先天之数,吉凶有准,祸福无差;今观自己子肉食而不知,人言可尽信哉!朕念姬昌七载羁囚,欲赦回国,二卿意下以为如何?”
费仲听后说道:“姬昌数无差,定知子肉。恐欲不食,又遭屠戮,只得勉强忍食,以为脱身之计,不得已而为之也。陛下不可不察,误中奸计耳。”费仲却是看破了姬昌的计谋,虽然其中也有一丝报复之心在里面。
纣王听后不相信的说道:“姬昌知子肉,决不肯食。”然后又说道:“姬昌乃大贤,岂有大贤忍啖子肉哉。”
费仲听后连忙道:“姬昌外有忠诚,内怀奸诈,人皆为彼瞒过,不如目禁羑里,似虎投陷穽,鸟困雕笼,虽不杀戮,也磨其锐气。况今东南二路已叛,尚未慑服,今纵姬昌于西岐,是又添一患矣!乞陛下念之。”纣王听后觉得有道理,便说道:“卿言是也。”
不说纣王不赦姬昌,且说伯邑考从人已知纣王将公子醢为肉酱,星夜逃回,进西岐来见二公子姬发。
姬发得知自己大哥被剁成肉泥做成肉饼后,虽然心中有一丝不忍,不过很快就被心中的喜悦给代替了,不过姬发还是面上假装痛苦之意,然后叫伯邑考的从人明天到殿中报一次,从人不知姬发是何意,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姬发第二日升殿,端门官来报:“有跟随公子往朝歌家将候旨。”姬发听报,传令旨,速宣众人到殿前。众人哭拜在地,姬发慌问其故。来人虽然内心闪过一丝奇怪,明明自己等人昨天便告知二公子,大公子的事情了,为何现在二公子还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不过来人还是乖乖地说道:“公子往朝歌进贡,不曾往羑里见老爷,先见纣王。不知何事,将公子醢为肉酱。”
姬发听了这话,大哭于殿廷,几乎气绝。只见两边文武之中,有大将军南宫适大叫道:“公子乃西岐之幼主,今进贡与纣王,反遭醢尸之惨。我等主公遭囚羑里。虽是昏乱,吾等远有君臣之礼,不肯有负先王,今公子无辜而受屠戮,痛心切骨,君臣之义已绝,纲常之分俱乖。今东南两路苦战多年,吾等奉国法以守臣节,今已如此,何不统两班文武,将倾国之兵,先取五关,杀上朝歌,剿戮昏君,再立明主。正所谓定祸乱而反太平,亦不失为臣之节!”
只见两边武将听南宫适之言,时有四贤、八俊;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祁公、尹积,西伯侯有三十六教习子姓姬叔度等,齐大叫道:“南将军之言有理!”众文武切齿咬牙,竖眉睁目,七间殿上,一片喧嚷之声,而姬发则一脸六神无主的模样。
只见散宜生厉声说道:“公子休乱,臣有事奉启!”姬发问道:“上大夫今有何言?”这却是昨天姬发和散宜生商量好的对话。
散宜生说道:“公子命刀斧手先将南宫适拿出端门斩了,然后再议大事。”姬发与众将问道:“先生为何先斩南将军?此理何说?使诸将不服。”散宜生对诸将说道:“此等乱臣贼子,陷主君于不义,理当先斩,再议国事。诸公只知披坚执锐,有勇无谋。不知老大王克守臣节,硁硁不贰,虽在羑里,定无怨言。公等造次胡为,兵未到五关,先陷主公于不义而死,此诚何心。故先斩南宫适,而后再议国是也。”却是因为他们二人都知道南宫适是支持伯邑考的人。
姬发与众将听了散宜生的话后,个个无言,默默不语。南宫适亦无语低头。
散宜生说道:“当日公子不听宜生之言,今日果有杀身之祸。昔日大王往朝歌之日,演先天之数,七年之殃,灾满难足,自有荣归之日,不必着人来接。言犹在耳,殿下不听,致有此祸。况又失于打点,今纣王宠信费、尤二贼,临行不带礼物贿赂二人,故殿下有丧身之祸。为今之计,不若先差官一员,用重贿私通费、尤,使内外相应;待臣修书,恳切哀求。若奸臣受贿,必在纣王面前以好言解释。老大王自然还国,那时修德行仁,俟纣恶贯满盈,再会天下诸侯共伐无道,兴吊民伐罪之师,天下自然响应。废去昏庸,再立有道,人心悦服。不然,徒取败亡,遗臭后世,为天下笑耳。”
姬发听后说道:“先生之教为善,使发顿开茅塞,真金玉之论也。不知先用何等礼物?所用何官?先生当明以告我。”散宜生说道:“不过用明珠、白璧、彩缎表里、黄金、玉带,其礼二分;一分差太颠送费仲;一分差闳夭送尤浑。使二将星夜进五关,扮作商贾,暗进朝歌。费、尤二人若受此礼,大王不日归国,自然无事。”姬发听后大喜,即忙收拾礼物,宜生修书,差二将往朝歌来,整个朝堂都是姬发与散宜生在自导自演。
太颠、闳夭扮作经商,暗带礼物,星夜往汜水关来。关上查明,二将进关。一路上无词,过了界牌关,八十里进了穿云关,又进潼关,一百二十里又至临潼关,过渑池县,渡黄河,到孟津,至朝歌,给费仲、尤浑二人送了礼。
第二日,纣王在摘星楼与费、尤二臣下棋。纣王连胜了二盘,纣王大喜,传旨排宴。费、尤侍于左右,换盏传杯。正欢饮之间,忽让纣王说起伯邑考鼓琴之雅,猿猴讴歌之妙,又说道:“姬昌自食子肉,所论先天之数,皆系妄谈,何尝先有定数。”
费仲乘机说道:“臣闻姬昌素有叛逆不臣之心,一向防备。臣子前数日着心腹往羑里探听虚实。羑里军民俱言姬昌实有忠义,每月朔望之辰,焚香祈求陛下国祚安康,四夷拱服,国泰民安,雨顺风调,四民乐业,社稷永昌,宫闱安静。陛下囚昌七载,并无一怨言。据臣意,看姬昌真乃忠臣。”
纣王听后反问道:“卿前日言姬昌‘外有忠诚,内怀奸诈’,包藏祸心,非是好人,何今日言之反也?”
费仲听后急道:“据人言,姬昌或忠或佞,入耳难分,一时不辨,因此臣暗使心腹,探听虚实,方知昌是忠耿之人。正所谓‘路远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纣王又对着尤浑问道:“尤大夫以为何如?”尤浑说道:“依费仲所奏,其实不差。据臣所言,姬昌数年困苦,终日羁囚,训羑里万民,万民感德,化行俗美,民知有忠孝节义,不知妄作邪为,所以称姬昌为圣人,日从善类。陛下问臣,臣不敢不以实对。方才费仲不奏,臣亦上言矣。”
纣王听后说道:“二卿所奏既同,毕竟姬昌是个好人。朕欲赦姬昌,二卿意下如何?”
费仲听后觉得时机到了,便说道:“姬昌之可赦不可赦,臣不敢主张;但姬昌忠孝之心,致久羁羑里,毫无怨言,若陛下怜悯,赦归本国,是姬昌已死而之生,无国而有国,其感戴陛下再生之恩,岂有已时。此去必效犬马之劳,以不负生平报德酬恩,臣量姬昌以不死之年忠心于陛下也。”
尤浑在侧见费仲力保,想必也是得了西岐礼物,所以如此,我岂可单让他做情,我益发使姬昌感激。尤浑出班说道:“陛下天恩,既赦姬昌,再加一恩与,彼自然倾心为国。况今东伯侯姜文焕造反,攻打游魂关,大将窦荣大战七年,未分胜负。南伯侯鄂顺谋逆,攻打三山关,大将邓九公亦战七载,杀戮相半。刀兵竟无宁息,烽烟四起。依臣愚见,将姬昌反加一王封,假以白旄、黄钺,得专征伐,代劳天子,威镇西岐。况姬昌素有贤名,天下诸侯畏服,使东南两路知之,不战自退。正所谓举一人而不肖老远矣。”
纣王听后大喜,说道:“尤浑才智双全,尤属可爱。费仲善挽贤良,实是可钦。”二臣谢恩。纣王即降赦条,单赦姬昌速离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