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十月底的时候,科举结束,谨宣帝亲自殿试又于琼林宴之时将朝中空缺的官位补齐。自此,在朝为官之人,大多为帝王属臣或是天子门生。
十二月天已渐寒,只是谨宣帝丝毫不觉一点冷意,因为御医有言说是嘉修媛身子孱弱极易早产。而如今沈夕瑶怀孕也近八个月了,每每瞧见她恹恹的样子,谨宣帝都忍不住担忧。
月底,万寿节前夕,附属国与邻国使臣都汇聚京城,送上拜帖,只待帝王生辰之日奉上贡品。因着前边有拓跋王fù_nǚ的例子,他们也不敢携带女眷,甚至连女权国的栾国都特派了王子前来。
及至万寿节当日,使臣们早早就候在驿站,只等帝王召见。
而此时,宫里伺候的人也都极为谨慎,莫说是安排宴会之人,便是底下打扫的奴才都小心翼翼强打着十二分精神,就怕会出了岔子。这几日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似乎是因为羲和宫嘉修媛的胎出了些问题。
“你说嘉修媛这胎是不是真的保不住了?我听说皇上都让御医日日候在羲和宫殿外。”一个粉衣宫女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同乡说道,“要说嘉修媛还真是坎坷的。”
听了话的宫女瞥了一眼同伴,继续检查着手下的茶盏杯盖,小声提醒道:“你可警醒着些,小心被人听到背上妄议主子的罪名,没得牵连大家。”
缩了缩脖子,粉衣宫女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管事太监面带忧色走过来,赶忙闭上了嘴巴。
快到傍晚时,沈夕瑶见谨宣帝还窝在自己羲和宫里没个动静,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道:“皇上,时辰不早了。”
给沈夕瑶揉腿的动作被这么一推滞了一下,谨宣帝面色稍松,恢复心神道:“那朕就先去崇德殿接见使臣,待到晚宴结束再回来。”
说着将搭在自己身上的双腿放置榻上,又去了锦被给她盖上。也不知是何原因,近几日他总觉得心绪不宁,可眼下自己又不能如往日一般陪在沈夕瑶身边。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女人,又想到御医的叮嘱,谨宣帝沉思片刻,转头道:“李明德,你留在羲和宫伺候,今日国宴有小路子陪朕去。”
在这宫里,他身边最可信之人便是李明德,有他照看在这里自己也能稍稍放心。
沈夕瑶叹口气,并未辩驳谨宣帝的决定。近几日她明显感觉出谨宣帝的焦躁和不安,尤其是夜间,身为帝王的他每每都要醒来好几次查看自己的情况。这大概就是男子的产前综合症?
谨宣帝走在宫道之上,看着渐渐亮起的烛火和灯笼,心中愈发不宁。沉沉喟叹,摇摇头轻笑一声,他大概明白了世间情爱。见与不见都这般难以割舍,凡是涉及到对方,自己必定是时时念着想着,唯恐出一点的差错。
这大概就是历代帝王会偏宠一人的缘由吧。许多帝王会有不同的宠妃,大抵是因为在上一个妃子身上不曾得到想要的倾心相悦,才会再寻一个来替代。幸得自己得了卿卿,感悟一生。
待到国宴开始,宫内一片喜气洋洋之时,羲和宫却是一阵兵荒马乱。于殿内伺候的宫人们捧着烧好的热水进进出出,虽是有条不紊,可每个人面上都有显而易见的焦急。原来在皇上离开不久,嘉修媛就感到腹中阵痛,接生嬷嬷瞧过后赶紧让人将这位主子扶进了偏殿产房。
李明德自是知道此事不可有一点儿疏忽,叫来听竹和云溪仔细叮嘱一番,又让人去通知太后、皇贵妃、贵妃和贤妃等人。待到一切安稳,得了确定的消息说是嘉修媛这是要早产,李明德才唤了小全子去乾正殿通禀皇上。
容贵妃是第一个到的,见产房的门已被关上,又听嬷嬷说胎位正常,心中这才大定下来。没过片刻,太后与贵妃便一同到了,皇贵妃、贤妃也都匆忙赶来,众人行礼之后,就坐在大殿之上等着产房中的消息。
“好好伺候着,若嘉修媛情况顺利,安稳诞下皇嗣,哀家定会重赏。”太后将宫人奉上的茶盏推至一旁,厉声道,“若有半分不好,哀家不治你们的罪,且等皇帝来了再之罪。”
来回话的嬷嬷自是恭敬的应下,随后又匆匆回了产房。
这厢太后刚刚安心一些,就听得李明德前来回禀说是宫里的其他主子都来了,一时间又忍不住心烦。挥手直接道:“让人都在外面候着,李明德你去瞧着让她们都安生呆着,没得惊扰了哀家的孙儿。”
这话说的可是不留情面,似是在太后眼里只认嘉修媛一人。不过殿内所待的几位倒是极为同意这话,并未有人眼红妒忌。尤其是容贵妃。
等谨宣帝得了消息匆匆结束国宴赶来的时候,恰听到沈夕瑶在产房中痛呼出声。因着心中担忧,顾不得忌讳便欲要踏进去瞧着守着。太后见此,赶忙上前将人拦住,语中带了责备道:“如今嘉修媛刚开宫,你这么贸然进去吓着她怎么办?产妇受惊脱力,那可是要命的事儿。”见谨宣帝稍稍冷静,太后在缓言道,“女子生产,疼过这会儿就好了。皇帝莫要担忧。”
谨宣帝点点头,侧身扶着太后落座,又冲着一旁站立的皇贵妃问道:“如今情况如何?”